第178章 民间杂谈之绝户阵
民国二十三年,豫北太行山脚的青桐村出了件怪事。村东头的王老汉晨起浇地,发现自家水牛脖颈处缠着道焦黑符咒,符咒上的朱砂字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未及晌午,水牛突然发了疯,挣断缰绳冲进河里,待捞上来时,七窍淌着黑血,肚皮上竟浮现出七枚铜钱大小的焦痕。
林九蹲在牛尸旁,腰间罗庚突然发出蜂鸣。这祖传罗庚已有百年,铜盘上二十八宿纹路泛起暗红,与牛尸上的焦痕形成诡异呼应。"师父,这是七绝地的煞气。"徒弟阿福扯了扯他的衣角。阿福今年十五岁,是林九三年前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孤儿,右眼天生蒙着层白翳,却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林九用银针刺破牛眼,黑血顺着银针凝成血珠。"二十年前的恩怨,终究还是找上门了。"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青桐村的槐树下面,埋着不该存在的东西。"
青桐村的老人们都说,林家与王家的仇怨始于光绪年间。那时两户人家同为地主家佃农,王家分到了靠近水源的良田,林家则得了地势低洼的旱地。那年大旱,林家眼见禾苗枯死,求王家开渠引水,却遭拒绝。林老太爷一怒之下,请了个云游道士布下"绝户阵",将王家祖坟迁到了七绝地。不出三年,王家接连暴毙七口人,最后只剩个吃奶的女娃。
"当年爷爷破阵时,曾在王家祠堂发现本《阴司秘录》。"阿福翻出泛黄的笔记,"上面记载着七绝阵的解法——需在七七四十九日内,集齐七具死于不同绝命方式的尸骸,用经血为引,方能破阵。"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刮起怪风。那风像是裹着万千钢针,撞得窗棂咯咯作响。林九猛地起身,罗庚上的指针竟逆时针飞转。"不好!是夺命风!"他拽着阿福冲出门,只见村口老槐树上挂着七盏白纸灯笼,灯笼上的墨迹在风中扭曲成狰狞鬼脸。
阿福突然指着灯笼尖叫:"师傅,那些字在吃人!"林九定睛看去,只见每个灯笼上的符咒都渗出暗红血珠,在纸面上勾勒出模糊的人形轮廓。他咬破中指,在掌心画了道镇煞符,符咒却在接触灯笼瞬间化为飞灰。
"快走!"林九拽着阿福冲向祠堂,途中经过乱葬岗时,听见低沉的呜咽声。阿福的白翳右眼突然泛起红光:"师傅,有东西跟着我们。"林九回头,看见密密麻麻的磷火在坟头跳跃,每簇火苗都映出半张人脸。
祠堂里,赶尸匠覃老倌的后人覃小六正跪在祖先牌位前发抖。他腰间别着祖传的摄魂铃,铃声却如丧钟般低沉。"师父,这是第七天了。"他颤声说,"每天子时,总会有具尸体从乱葬岗爬出来,朝着祠堂方向蹦跳。"
林九顺着覃小六的目光望去,供桌上的牌位竟渗出暗红血迹。"七绝阵的阵眼就在祠堂地下。"他咬破指尖,在青砖上画出血符,"当年林老太爷布下的是'七尸打生桩',每具尸体对应一种绝命方式——坠井、缢死、血崩、焚身、坠崖、服毒、腰斩。"
阿福突然指着供桌惊呼。只见覃小六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变长,脖颈处赫然缠着道血痕。"不好!他中了'锁喉诀'!"林九甩出捆尸索,却见覃小六的身体突然离地而起,双脚离地三尺,面色青紫如鬼。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狐从梁上跃下。它叼住覃小六的衣角,将他拖出祠堂。"跟上!"林九追着白狐跑向乱葬岗,却在途中遇见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她的面容隐在面纱后,手中握着串青铜铃铛。
"你是二十年前王家的遗孤?"林九认出女子腰间的玉佩,"当年你被白狐叼走,村里人都说你死了。"
女子点头,摘下铃铛。"这凶铃是我娘留下的。"她说,"七绝阵的每具尸体都被种下凶铃,唯有至亲之血方能唤醒。"
乱葬岗深处,七座新坟破土而出。每具尸体的额头上都贴着道符咒,符咒上的字迹与林九腰间罗庚的纹路一模一样。"这是'七星连珠阵'。"林九将罗庚抛向空中,"要破阵,必须让七具尸体自相残杀。"
阿福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只见覃小六的尸体蹦跳着冲进坟场,脖颈处的血痕已化作狰狞伤口。其他尸体纷纷转身,空洞的眼窝中泛着绿光。白狐发出凄厉嚎叫,却被凶铃的声波震得倒飞出去。
林九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罗庚上。"天清地明,阴浊退散!"罗庚旋转着飞向高空,二十八宿纹路亮起金光。七具尸体突然停滞,随后互相撕咬起来。腥臭味弥漫中,林九看到王家女子的身影渐渐透明。
"原来你才是真眼。"他惊觉,"二十年前的绝户阵需要至亲之血,而你娘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生路。"
女子惨笑:"我娘用锁阴绳将我的魂魄锁住,借命二十年。如今期限已到......"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化作无数光点,融入罗庚之中。
乱葬岗突然陷入死寂。七具尸体倒在地上,符咒化作飞灰。林九瘫坐在地,看着手中的罗庚,只见铜盘中央浮现出"因果"二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三日后,青桐村恢复了平静。林九带着阿福离开时,在村口遇见个乞讨的老乞丐。他腰间生着碗大的人面疮,疮口蠕动着蛆虫。"这是当年布阵的代价。"老乞丐惨笑,"邪术害人终害己,林老太爷虽破了阵,却也折了阳寿。"
林九沉默不语。他知道,有些因果,终是躲不过的。
青桐村的乱葬岗有个守墓人,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只记得二十年前那场瘟疫,他抱着半岁的孙女躲进坟洞,待瘟疫过后,整座村子只剩他一人。如今他已老得不成人形,枯瘦的手指像鸡爪般蜷缩着,整日坐在歪脖子槐树下,用竹签串起坟头的纸钱。
林九破阵后的第七天,守墓人突然癫狂大笑。他用竹签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血字:"七尸归位,童女献祭。"阿福看见他眼皮上爬满血丝,每根血丝都凝成"王"字。
"他被凶铃反噬了。"林九皱眉。罗庚显示祠堂地下三尺有口古井,井水倒映着扭曲的人脸。阿福凑近时,水面突然浮现出王家女子的身影,她的脖颈处缠着道发光的绳索。
"那是锁引绳。"守墓人突然开口,声音像两块石头摩擦,"当年王婆子用它锁住孙女的魂魄,借七尸之命续命。如今期限已到,全村人都要给她陪葬!"
白狐带着林九冲进乱葬岗深处,在一座无碑坟前停下。坟头长着株奇异的曼陀罗,花瓣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阿福的右眼突然剧痛,一段模糊的记忆涌入脑海:
光绪二十七年,王家幼女被白狐叼走,却在途中遭恶犬撕咬。守墓人将奄奄一息的女婴埋进乱葬岗,用曼陀罗花的汁液护住心脉。白狐每日送来山鼠精血,助她续命。十年后,女婴长成少女,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会吃人。
"她是半尸人。"林九用罗盘抵住曼陀罗花,"必须在子时前找到锁阴绳的另一端。"
在覃小六的尸体旁,林九发现块刻着星图的青砖。移开青砖,露出条直通地下的密道。密道墙壁上嵌着七盏人皮灯笼,每张人皮都写着生辰八字。阿福数到第七盏时,突然尖叫:"这是我的生日!"
地道尽头是座石屋,中央摆着口朱漆棺材。棺材盖上刻着"七绝锁魂阵"五个大字,每道笔画都嵌着婴儿指甲。守墓人突然从黑暗中扑出,枯手直奔阿福面门:"还我孙女命来!"
林九甩出捆尸索缠住守墓人,却见他背后浮现出七具透明尸骸。每具尸骸都对应一种死状,其中一具脖颈处的伤口与覃小六的一模一样。阿福的右眼淌下血泪,看清了守墓人的真实身份——他竟是二十年前王家暴毙的第七人!
"你借孙女的身体还魂!"林九将罗庚刺入棺材,二十八宿纹路亮起金光。棺材突然炸开,飞出条缠绕着凶铃的锁链。锁链一端锁着王家女子的魂魄,另一端连着守墓人的心脏。
白狐突然扑向锁链,却被凶铃震碎肉身。它的魂魄钻进阿福体内,白翳右眼瞬间变得漆黑如墨。阿福抬手画符,符咒竟化作实质的骨剑:"师傅,我想起来了......"
骨剑劈开七具尸骸,露出井底的青铜鼎。鼎身刻着"替命"二字,鼎中沉睡着个女婴。守墓人哀嚎着扑向鼎炉:"还我女儿!"林九这才惊觉,当年林老太爷布下的绝户阵,竟是用守墓人的女儿做了生桩!
"你们都被骗了!"王家女子的魂魄从鼎中升起,"七绝阵的真正阵眼,是青桐村所有人的怨恨......"
话音未落,整座村子突然剧烈震动。林九看见无数黑影从地下钻出,每张面孔都带着扭曲的恨意。他将罗庚抛向空中,大喊:"阿福,用你的血唤醒白狐!"
阿福咬破舌尖,黑血滴在青铜鼎上。白狐的魂魄从鼎中冲出,化作巨大的光狐。它仰头长嚎,声波如利刃般撕碎黑影。守墓人的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化作缕青烟,消散在月光中。
黎明时分,青桐村恢复了平静。林九看着祠堂供桌上新增的牌位,突然发现王家女子的玉佩不知何时挂在了阿福的腰间。阿福摸着玉佩,右眼的白翳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黑色瞳孔。
"师父,我们该走了。"阿福转身,衣角闪过一抹白色狐尾。林九看着徒弟的背影,突然想起《阴司秘录》中的记载:"狐仙转世者,必承千年因果......"
村口老槐树的年轮里,嵌着半截断簪。那是王家女子之物,簪头的红宝石映着朝阳,宛如一滴凝固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