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民间杂谈之生死棋

2025年3月17日，春分后的第一个满月夜。退休教授陆明站在"幽冥棋社"斑驳的朱漆门前，掌心沁出的汗珠在青砖上洇出深色斑点。他的老花镜边缘还沾着未干的雨水，镜片后的瞳孔映着门楣上"生死一局"的鎏金匾额，那四个字像四道暗红的伤口。

"咯吱——"

木门在阴气中缓缓打开，带出一缕腐朽的檀香味。门内深处，八角灯笼在穿堂风里摇晃，将棋盘上的楚河汉界照得忽明忽暗。执棋的老人瞎了双眼，枯槁的手指正捏着枚白玉棋子，棋子表面浮着细密的血丝。

"陆教授，您迟到了三分钟。"老人的声音像生锈的琴弦，"这盘棋，赌您的命。"

陆明的后颈骤然绷紧。他记得三天前在古玩市场，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摊主塞给他这张烫金请帖时，指尖传来的冰寒触感。当时他正为女儿的巨额医疗费焦头烂额，鬼使神差地就收下了。

"赌命？"陆明干笑两声，"老先生开玩笑吧？"

老人突然咧开嘴，露出一口泛黄的假牙："三年前有个姓赵的外科医生，赢了我三盘棋。他以为能拿走十万奖金，结果......"老人用棋子敲了敲棋盘，"他的心脏，现在就嵌在这楚河分界线上。"

陆明的胃袋一阵翻涌。他注意到棋盘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凝成血珠。那些棋子的材质绝非普通玉石，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裂纹深处泛着青灰色的光。

"您看这棋子，"老人突然将棋子递到陆明鼻尖，"知道是什么做的吗？"

腐肉的腥臭味混着香火味扑面而来。陆明踉跄后退，撞翻了墙角的青花瓷瓶。瓶中滚出一颗颅骨，空洞的眼窝正对着他的脚尖。

"这是......"

"都是输棋人的遗骨啊。"老人用指节摩挲着棋子表面，"您的对手，是上个月在市立医院跳楼的护士。她生前最爱用炮，您看这枚炮的纹路，多像她割腕时留下的疤痕？"

陆明的后槽牙开始打颤。他摸到口袋里的降压药瓶，冰凉的金属外壳让他稍微镇定了些。女儿还在重症监护室等着换肾，他不能死在这里。

"我要怎么赢？"陆明握紧拳头。

"很简单。"老人将棋盘转向陆明，"每下一步棋，对应您身体的某个部位。将军时取对方的器官，被将时则要割自己的肉。"

老人掀开棋盘，露出夹层里的手术刀和银针。月光穿过窗棂，在那些器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现在，轮到您先手了。"

陆明的手指悬在棋盘上方颤抖。他看到棋子表面的血丝正在缓缓流动，仿佛某种活物在皮下游走。老人的眼窝深陷如黑洞，却让他感觉被死死盯着。

"我......我要出车。"陆明艰难地吐出words。

老人突然尖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棋馆里回荡："出车？您女儿的肾脏，就在市立医院的太平间冷藏柜里呢。"

陆明如遭雷击。他猛地站起身，膝盖撞翻了棋凳。手术刀和银针在棋盘上弹跳，发出清脆的声响。

"您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老人用棋子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三年前您给妻子做心脏手术，故意用了劣质支架。她死在手术台上时，我就在手术室的通风管道里看着呢。"

陆明的双腿发软，重重跌坐在地。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妻子手术失败后的医疗纠纷，他伪造的病历，还有那笔保险公司赔付的巨款......

"所以您要报仇？"陆明颤声问。

"报仇？"老人摇头，"我只是个棋手。有人愿意用器官换棋局的刺激，有人愿意用生命赌一局翻盘。"

老人突然抓起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帅"字棋子上，棋子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愿以心脏换棋局，生者赵建国，亡者王秀英。"

陆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那是三年前医疗纠纷中死亡患者的名字。

"现在，该您落子了。"老人将染血的棋子推到陆明面前。

陆明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他看到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开始蠕动，化作暗红色的血管。棋子们长出细小的肉芽，在血管上攀爬。

"将军！"老人突然大喝。

陆明感到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他低头看去，心脏的位置鼓起一个拳头大的包块，皮肤下隐约可见棋子的轮廓。

"您输了第一局。"老人用银针挑开陆明的衣襟，"放心，我只要您的肾脏。"

手术刀在月光下寒光一闪。陆明惨叫着晕死过去，最后看到的，是老人将带着血珠的棋子嵌入棋盘缝隙，棋子表面浮现出女儿的生辰八字。

当陆明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市立医院的走廊上。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生疼，重症监护室的红灯在头顶明明灭灭。

"爸！"女儿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明猛地转身，却看到女儿正被推进手术室。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手腕上戴着的不是病号手环，而是一串青铜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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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陆明扑过去，却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他看到手术室的门楣上挂着"幽冥棋社"的匾额，门内传出棋子敲击棋盘的脆响。

"欢迎来到第二局，陆教授。"老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陆明抬头，看见老人正悬在天花板上，手中的棋子像雨点般落下。每个棋子都嵌着不同的器官，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油光。

"这次赌什么？"陆明抹去嘴角的血迹。

"赌您女儿的命。"老人将"将"字棋子拍在棋盘中央，"如果您赢了，我就把她的肾脏还给您。如果输了......"

老人指了指手术室，陆明看到手术台上躺着的不是女儿，而是三年前去世的妻子。她的胸腔被剖开，心脏位置嵌着一颗带血的棋子。

"你到底是谁？"陆明嘶吼。

"我是幽冥棋社的守局人。"老人的身影开始虚化，"每局棋都需要新鲜的棋子，而您，就是最好的材料。"

陆明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低头看去，自己的双手正在变成半透明的骨骼，血管里流动着黑色的棋子。他意识到，自己早已死在棋馆，现在不过是一具被棋子操控的行尸走肉。

"将军！"老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陆明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看到女儿站在手术室门口，脖子上套着绞索，绞索的另一端连着棋盘上的"卒"字棋子。

"爸，救救我......"女儿的声音断断续续。

陆明拼尽全力扑向棋盘，却被棋子组成的锁链缠住。他看到老人拿起刻刀，在"帅"字棋子上刻下自己的名字。棋子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愿以灵魂换棋局，生者陆明，亡者全家。"

就在棋子即将嵌入棋盘的瞬间，陆明突然想起女儿小时候的模样。她总是趴在他的棋盘边，用胖乎乎的小手摆弄棋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的棋子会发光呢。"

"不！"陆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的身体爆发出耀眼的白光，棋子组成的锁链在光芒中灰飞烟灭。老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身影在强光中逐渐消散。

当陆明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棋馆的地板上。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洒在棋盘上，那些棋子已经变成普通的石头，表面的血丝和纹路都消失不见。

他颤抖着爬起来，看到墙上挂着的日历：2022年3月17日。原来，他在棋馆里经历的三天，现实中不过是一瞬。

走出棋馆，陆明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陆教授，您女儿的肾源找到了！"

陆明愣住了。他低头看向掌心，那里有一个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像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