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亦或是神女(74)

第74章 亦或是神女(74)

原先,她并不是得父母宠爱的女儿,生下太子后,她才是了父母最宠爱的女儿。

她的父母亲情算是因着家族到手了权势而得。

参杂权势利益的爱,还是爱吗?

三四十岁的她,以为是爱。

人的情感复杂,人也总是趋利,情感与利益交织本是常事。

若情感是真不是假,趋利而来的爱如何不是爱呢?

但,二十多岁的她,以为不是爱。

一来,觉着爱理应纯粹,二来,分不清爱与权势孰轻,坦率地说,她怕自己不如权势重。

她很清楚父母重权势甚过爱她,是以,母亲开解的话,她便听不出爱。

在伤心又拧巴的情绪中,她的病久也不好,缠绵病榻数月。

期间,第六节给她送了封信,大意是劝她宽心,教她多保重身体。

她根本听不进去,反觉羞耻,因为第六节知晓她是因何而病。

她将信烧了,一并烧的还有学风情时的若干用具。

自欺欺人地将不堪藏了,她的病渐渐好转。

再之后,她一心陷在亲儿身,陪伴亲儿长大,也借此填补空缺。

二十六岁那年,第六节升任卫尉,频繁出入宫禁,她偶与他遇见也能平静交谈,好似不堪已被她彻底忘却。

第六节到底很会讨人喜欢,她本也不是厌恶他,一来二去,她与他往来渐多,也能算作是友人。

二十八岁,太子十三岁,人事已渐通,再有两年就该为他采选。

孩子大了,总不愿母亲常伴在身边,母亲总要放开孩子。

她很是落寞了一阵。

她并未寻求慰藉,第六节在那时却很有眼色的予了她慰藉,逗趣的话说了不知多少,还常带些宫外的新鲜玩意送她。

她觉第六节有些越界,男女有别,即便是友人也不该。

于是,她有意疏远第六节,可,越是疏远,他越是靠近。

某一日,第六节竟说爱她,最初是怜惜她,后在与她相处中萌生了爱意。

若她未卜先知,就会知晓这时的第六节心中有着算计,那么,她此生再不会与他牵扯。

可她痴傻啊,她不知第六节计划着用情爱谋权势,不知掩在风流名下的第六节其实颇有野心。

他与后妃交好,助后妃复宠,助她学风情,向她诉衷情,皆是视她们为助力。

后妃可为他在至尊面前美言,而她在太子即位后便是太后,可在将来助他得到权势。

那时的她,只是被第六节的爱意吓坏了,躲了他数月。

但心中却又暗暗生了欢喜,她以为,第六节的爱应能意味着她不是乏味无趣。之后第六节的步步紧逼,也像极了佐证。

她好像有些可怜,她太渴望爱,一个与至尊喜好相近的人的爱于她意义不凡。

二十九岁,她陷入了第六节伪饰的爱中。

因着身份,因着矜持,她与第六节并无过深的接触,他们只是互通了书信。

第六节是个深谙妇人心思的多情男子,他很会表达,轻易让她感受到被爱。

不自觉地,她开始期待每月的信,尤其回信。

她极少在信中表露喜悦,也不会表露情意,只是说些无趣的闲话等着第六节回应。

第六节像是不觉无趣,他的回应总是有趣。

就这么着,她与第六节通了两年信,当她以为与第六节情比金坚时,意外得知了第六节与某位寡妇人的风流事。

晴天霹雳不至于,她素晓他风流,只,她以为第六节与那些人早断了往来。

不想,从未断过,人数不减反增。

她质问第六节是为何,他对她的情意又算得什么?

第六节说,他只爱她,对旁人皆是逢场作乐,因他是男子,总也得有个宣泄的去处。

她骂他龌龊,又单方面断了与第六节的往来,以往的回信也通通被她销毁。

她仍是极痛苦,与至尊待她无情时相当。

她不知,情爱为何这般伤人,无也痛,有也痛。

是她错了吗?她错在何处?是太依赖情爱,还是不敢接受无人爱她?

她不愿接受,世上无人爱她。

她如冉冉孤竹,渴望结根泰山阿。她如菟丝,渴望附女萝(比男子)。

(注:以上引自两汉时期的《冉冉孤竹生》。)

她没错,天生她渴情,她能如何是好?

错的是至尊,错的是第六节,他们为何多情又无情,为何伤她这般深?

不知何时,她突然看清了世间男子,也许是第六节的死缠烂打让她看清,也许是父兄借她争权让她看清。

她觉这些个男子不过如此,他们低劣,他们无情,他们是逐利的兽。

他们能逐利,她为何不能逐情?

想借助她逐利,他们就得给她情,给她爱。

她要真情、真爱,可以瑕疵,但不能伪饰,至少不要让她瞧出是伪饰。

她是皇后,他们得以她为尊。

三十三岁,她与亲人与第六节的相处变了模样,一切已由她主导。

亲人的爱总比男女情爱来得更真,她与亲人能有说有量,也算和谐共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第六节,他就是个滥情腌臜的兽,她嫌他脏,可他那颗心尚算干净,情话说得也动听。

她能容他,待他却不似从前,她喜欢看第六节匍匐在她身前,跪在她身前,然后诉说他是如何爱她。

卫尉第六节在她面前竟是如此卑微,一想到在那些妇人跟前他会是如何丈夫,她的喜悦是止不住翻涌。

她想,情爱原来易得啊。

只要她身处尊位,除了至尊的情意,她想要的情爱都能得到。

是了,至尊的情意,她求而不得。

她也许同样低劣,总以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至尊毕竟是她的夫君,“菟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注:依旧引自《冉冉孤竹生》。)

可她没有任何手段能往至尊身上使,她是皇后,至尊更是皇帝,她压不住他。

鬼使神差般,她想起了“媚道”,陈皇后使过的媚道。

(注:陈阿娇的“媚道”也是桩巫蛊案,不过不如汉武的巫蛊之祸严重。)

蛊诅他人,求己亲媚,即是媚道。

她不敢请女巫入宫相伴(如夫妇般相处),她只敢悄悄在得宠的后妃背后祝诅(口头诅咒),冲她们吐唾。

她哪里不知媚道无用,但就是仿若疯魔,想着,试试吧,万一呢,万一至尊回心转意呢?

没有万一,一个失宠又有一个得宠,至尊始终没有回头瞧她。

倘一直如此,她尚可接受,她总是他的妻。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任自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任自然
上一章下一章

第74章 亦或是神女(7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