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最高控制(11)
蒋冬至看见出风口下有人头一晃,不见了。
随后,又是一晃。
但接着,有一颗脑袋探了下来。
脑袋左右转动着,对室内作全景张望。
忽然,一声女人的尖叫拔地而起。
脑袋缩了回去,不见了。
是梁幼青在尖叫。
她想干什么?什么意思?想用尖叫将追赶者引诱下来?追赶者的脑袋再次从出风口探下。
这一次探下得更深,几乎露出半个身子。
蒋冬至看清楚追赶者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转动脑袋朝卧室内张望。
他似乎看见了大铁床上一丝不挂的梁幼青。
他瞪大了眼睛,惊呆了。
梁幼青又一次尖叫。
追赶者突然缩回脑袋和上身,不见了。
吊顶通风格栅板被飞快地恢复原样。
听声音,铝制格栅板也被盖回出风口上。
追赶者逃走了。
蒋冬至终于明白梁幼青尖叫的险恶用意。
她要赶走追赶者。
蒋冬至能够想象:追赶者从上而下忽然望见梁幼青时,身体上一刹那涌现的亢奋,震惊与恐惧。
这个始终以准确的方向对自己紧追不放的聪明的年轻人,一定被吓坏了。
他肯定已明白,他进入了他不该进入的房间,看到了他不该看的内容。
他甚至连问也不敢问一句,就一溜烟消失了。
“他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半分钟后,梁幼青压低嗓子叫嚷道。
蒋冬至拉开门,走出卫生间,返回卧室内。
他胸前仍倒背着登山背包,右手提着手枪。
他走近大铁床几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梁幼青白皙饱满的胸脯上。
梁幼青笑了。
由于脸蛋肿起变形,再加上灰暗的眼圈附近有一连串青色紫色的伤痕,嘴角边的斑斑血迹,她的笑容看上去极其狰狞可怖,活像一个美丽毒辣的巫婆在发威。
“现在几点钟了?”
梁幼青突然没头没脑问出一句。
蒋冬至不明白她用意何在,低头抬腕,看了一眼夜光电子手表,回答她说:“3点45分”
“我认识你,”
他接着又说,“你是梁市长吧。
我想,你也应该认识我”
“我不认识你”
“噢,你可能太忙,没时间看我的照片。
我就是被南段市公安局在全国通缉的蒋冬至”
“哦,你就是蒋冬至?”
“对,我就是。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不过,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来拿徐中路的财务记录,犯罪证据”
“你拿到了?”
“拿到了”
“太好了!
你可不可以顺便也把我救出去?”
蒋冬至一愣,惊讶地看着她脸上认真的表情,大笑起来:“哈哈,梁市长,你太幽默了!
不瞒你说,我正考虑该不该把你当作人质去要挟徐中路,要他放我走呢”
“我和徐中路闹翻了。
他刚才强暴了我”
“我看见了你脸上有伤,我还以为你和他玩SM呢”
“他是变态狂,他想把我折磨死”
梁幼青哭了起来,“我被他绑架了,你不救我出去,就没人救我了,我会死在这里,我会被他弄死的”
“我不相信你们会闹翻。
为什么会闹翻?”
“是为钱闹翻的。
说来话长,现在和你也说不清楚。
你还是先救我出去吧。
你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要我人,我也给你”
“别,别,别,你是市长,我不敢当。
再说,我也不想背叛我女朋友”
“我求你了,你救我出去”
梁幼青哭泣,哀求。
她挺起胸膛,在大铁床上使劲晃动身体。
“我自身也难保”
蒋冬至实话实说。
梁幼青一听此话,即刻停止动作。
她满眼泪水汪汪,凝望着他的脸,目不转睛。
他向她指指卧室的门,问道:“门外有几个警卫?”
“我也不清楚,我是被塞在一只皮箱里面,被他们抬上来的”
“噢?是不是一只长皮箱?”
“是一只长皮箱”
一想起徐中路强暴她之后拖着长皮箱扬长而去的轻快样子,梁幼青心口上顿时涌起无限怨毒悲愤,犹如万针扎胸般痛楚。
她恨不能立刻下床去食其肉寝其皮。
“难怪呢,我看见过的”
蒋冬至喃喃而语。
他想起电脑屏幕上三名肩扛长皮箱的保镖排成一行,消失在一扇自动玻璃门后面的监控画面。
突然,蒋冬至听见卧室门上有钥匙插入的金属摩擦声。
非常轻微。
有人要进来了。
他知道,退回卫生间去来不及了。
他原地蹲下,躺倒,就势一个翻滚,滚进大铁床下面,藏匿其身。
与此同时,他在床下看见卧室门被推开了,一双黑色的圆头皮鞋迈了进来。
两只面料精致的铁灰色裤脚管在黑皮鞋上面轻摆摇晃。
黑皮鞋绕着大铁床行走,一步一步踏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无声无息。
一个陌生的男中音,在大铁床上面的空气里飘荡:“你也凉快够了,该穿衣服了”
蒋冬至从大铁床外侧快速滚出,一跃而起,举起手枪对准了男中音。
男中音没有作任何反应。
他显然大吃一惊,目光迷乱,望着突然拔地而起的蒋冬至,困惑的表情全都显示在英俊的脸上。
蒋冬至眼睛粲然一亮:男中音竟是徐中路。
只见他已站在大铁床内侧,手上捏着一把小巧的手铐钥匙。
他们冤家路窄:竟在卧室内相遇,而且,还当着赤身**的梁幼青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