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问鼎之路!
太原府城阳曲外,春日的阳光洒在广袤的田野上,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健妇营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红娘子跨坐在青骢马上,手中马鞭虚点,正指挥着数百女卒操演阵型。
这些女子或舞长枪,或持刀盾,呼喝声震得城头燕雀惊飞。
“列阵如墙,退步如潮!”红娘子声若裂帛,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操练的女卒们。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外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些女卒大多是陕西的流民,丈夫要么饿死在路上,要么被山匪杀死,
男人死了,
她们的命运也就如风中枯叶,备受欺辱。
后来被红娘子解救,对方还教会了她们保护自己的办法,那就是比男人更狠!
随着这些身世凄苦的女人越来越多,
红娘子干脆就组建了健妇营,平日里操练刀兵,照顾一下伤卒,战时,她们也能够充当辅兵的角色,埋锅造饭,驻守屯粮之地。
直到一次与明军的作战中,红娘子带着健妇营的数百女卒杀入战场,彻底打破了双方的僵持,迫使明军不得不撤退。
至此,
红娘子的健妇营,名声大噪。
归降张璟川后,健妇营的建制依旧得以保留,她们平日里操练得极为刻苦,此刻在红娘子的指挥下,阵型变换如行云流水,杀气腾腾。
红娘子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欲下令继续操练,忽瞥见官道尽头尘土飞扬。
她眯起眼睛,手搭眉上望去,只见一队锦衣缇骑护着一辆朱轮马车疾驰而来。
车帘掀动间,露出一张白净无须的脸,正是司礼监传旨太监高宇顺。
那高公公翘着兰花指掀帘张望,正瞧见女卒们将长枪捅进草人的两腿之间,这场面,看得高公公菊花一紧。
他“哎哟”一声缩回车内,又忍不住探出半张脸,细眼里闪着惊惧又新奇的光。
“哪来的阉货,敢窥我营阵?”红娘子凤目一挑,马鞭凌空甩出脆响,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屑和戏谑。
健妇营的女卒们闻令而动,迅速列阵,铁桶般围住了那辆马车。
高宇顺刚探出镶金皂靴,便被两杆长枪架住脖颈。
他尖着嗓子嚷道:“放肆!咱家是钦差......”话音未落,一柄短刀已抵住他喉头,持刀的女卒冷笑一声:“现在的细作都开始扮太监了么!”
红娘子策马近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高宇顺。
见他宦袍玉带确是宫中制式,却故意用刀背挑起他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听说太监都有一股尿骚味,你这一身脂粉气......”她突然俯身贴近,鼻尖几乎触到他面门,“莫不是秦淮河逃出来的兔儿爷?”
四周女卒哄笑如雷,笑声中带着几分轻蔑和戏弄。
高宇顺面皮涨成猪肝色,抖着袖中明黄圣旨,声音尖细而颤抖:“咱家是奉朝廷旨意前来给国公爷传旨的!尔等......”
“公爷?”红娘子突然翻脸,马鞭“啪”地抽在车辕上,声音冷厉,“我健妇营只听军令,不认圣旨!绑了!”
女卒们闻言,立刻上前将高宇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高宇顺挣扎着,尖声叫道:“你们这是造反!咱家是燕国公的人!你们敢动咱家,燕国公必会治尔等的不敬之罪!”
红娘子冷笑一声,手中马鞭轻轻敲打着掌心,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哟,刚才还说自己是朝廷的人,现在又搬出公爷来了,你一个阉人,也配提公爷的名号?”她转头对女卒们说道:“把这细作押回去,好好审问,看看他到底是哪路来的探子。”
高宇顺被女卒们推搡着往前走,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嚷着:“你们这群泼妇!等咱家见了燕国公,定要你们好看!”
红娘子闻言,眉头一挑,手中马鞭一挥,啪的一声抽在高宇顺的脚边,吓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冷笑道:“见了公爷?就凭你这副模样,怕是连公爷的面都见不着,再说了,公爷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高宇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红娘子尖声道:“你......你竟敢如此羞辱咱家!咱家好歹也是司礼监的传旨太监,奉旨前来宣诏的!你们这群粗鄙妇人,简直无法无天!”
红娘子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司礼监传旨太监?呵,不就是个伺候皇帝的奴才吗?在我们这儿,奴才就是奴才,再怎么装模作样,也改不了奴才的本性。”
高宇顺被红娘子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平日里在宫中作威作福,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此刻被一群女卒围着,又被红娘子如此奚落,心中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红娘子见高宇顺气得说不出话,心中更是得意,挥了挥手对女卒们说道:“把这阉人带回去,交给曹总兵发落。我倒要看看,他这钦差的身份是真是假。”
女卒们应声而动,押着高宇顺往太原府衙走去。
高宇顺一路挣扎,嘴里不停地嚷嚷着:“你们这群泼妇!等咱家见了燕国公,定要你们好看!”
红娘子跟在后面,听着高宇顺的嚷嚷,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行人押着高宇顺进了太原府衙,红娘子径直带着他去了曹明胜的办公处。
可曹明胜并不在位置上,
众女便将目光看向了红娘子,“红帅,曹总兵不在,这阉货怎么办?”
红娘子看向高公公,冷哼道:“先审!”
“是!”
一众女卒应声后,便对高宇顺一顿拳打脚踢,疼得他龇牙咧嘴,哀嚎连连。
打完一轮后,
众女卒喘着粗气,叉着腰在一旁休息。
红娘子睥睨的眼神看着蜷缩在地的高宇顺,朗声道:“还不说?”
高宇顺转过头看向红娘子,眼里满是委屈,眼角噙泪道:“你也没问啊……”
“……”红娘子的脸上带着几分错愕。
就在场面一度尴尬之际,红娘子双手叉腰,语气低沉,狠声道:“你刚才是不是吼我了?”
“???”高公公。
就在这时,
曹明胜抱着一摞书走了进来,
公爷说,看书可以让人情绪稳定,所以他除了在校场上督促练兵,就是在官衙内看书。
此时看到红娘子带着一帮女卒围着一个男人殴打时,不由得一愣。
“红娘子,这是......”曹明胜停下脚步,目光在高宇顺身上扫过,眉头微微皱起。
红娘子挥了挥手,语气轻松:“曹总兵,我们在城外抓了个细作,自称是什么司礼监的太监,奉旨前来宣诏,我看他鬼鬼祟祟的,就把他带回来了,你看着发落吧。”
曹明胜闻言,仔细打量了高宇顺几眼,忽然脸色一变,急忙把书放到一边,上前扶住高宇顺,语气中带着几分错愕:“高公公?您怎么......怎么这副模样?”
高宇顺见曹明胜认出了自己,顿时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曹明胜的袖子,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曹总兵,你可要为咱家做主啊!这群泼妇......这群泼妇竟敢如此羞辱咱家!”
曹明胜自然知道高宇顺是公爷的人,之前跟着公爷在京城做事,这高公公可是帮了不少忙。
他这个人,虽然精神上有些恶疾,
但却不是一个六亲不认,没有理智之人。
也正是如此,曹明胜对高宇顺还是带着几分客气的,毕竟,人家也算是潜伏在敌营的自己人。
曹明胜连忙安抚道:“高公公息怒,这一定是误会,误会!”他转头对红娘子说道:“红娘子,这位确实是司礼监的高公公,你这......”
红娘子闻言,眉头一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曹总兵,你可别被他骗了,这阉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了,他一个太监,跑到我们健妇营来窥探,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曹明胜闻言,不由一愣。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高宇顺的裆部,诧异道:“高公公莫不是假太监?”
高公公听了曹明胜的话,鼻头一酸,带着哭腔道:“曹总兵莫要打趣咱家了,咱家要进城,她们就在官道上操练,咱家没得选啊……”
曹明胜眉头一皱,脸色忽地冷了下来,不耐道:“行了,一场误会而已!”
言罢,
曹明胜转身朝厅堂走去。
曹明胜态度上的反差,让红娘子和高宇顺浑身一紧,不由打了个激灵。
人家可是出了名的杀人狂魔,若将其惹怒,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曹明胜的垮脸,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半,让人难以呼吸的同时,后脊还拔凉拔凉的。
高公公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厅堂内,
曹明胜脸色阴沉的坐在首座之上,李岩和红娘子坐于右侧,高公公坐于左侧。
李岩得知事情经过后,也是赶紧向高公公致歉。
高公公尽管挨了一顿毒打,但也不好当着曹明胜的面再去计较,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神色。
他颤巍巍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随后,
高公公便将京城的情况以及朝廷的态度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天光渐暗,
红娘子主动拿着火折子将厅堂内的烛火点燃。
一时间,
烛光摇曳,映照出曹明胜深邃的目光。
他手中握着一卷《尉缭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不知其在想些什么。
李岩皱着眉头,语气低沉而坚定:“曹总兵,眼下局势微妙,公爷已率军西进,我们这些做属下,自当为公爷添上一把火。”
曹明胜沉声道:“既然公爷任你为山西巡抚,自然是信重你的,有话不妨直说。”
李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李定国攻打京城,对公爷而言,是天赐良机。
京城若破,崇祯必亡,届时天下大乱,公爷以勤王之名挥师北上,便可顺势问鼎九五!”
曹明胜闻言,心中一震,低声道:“李岩,此事非同小可,公爷或许没有这个意思……”
李岩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此事牵扯甚重,这样的事,公爷自然是不方便明言,这不正需要咱们来替公爷去办么!”
曹明胜眼眸微凝,点了点头,但依旧有些犹豫:“可公爷那边......”
“曹总兵觉得,咱们公爷对眼下的局势是否了然?”
“公爷向来运筹帷幄,对天下局势自然是了然于胸!”
李岩笑着点了点头:“若公爷无心大业,自然不会对京城见死不救,反之,公爷若有心回援,蒙骑军和铁骑军任意一支骑军,便可解京城之围。
然而,
公爷不仅对此京城没有任何安排,反而还将蒙骑军和铁骑军尽数带走。”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咱们公爷在等,再等李定国攻破京城!”
此言一出,
厅堂内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高公公更是正襟危坐,菊花夹紧。
曹明胜的嘴角缓缓扬起,眼眸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猩红,声音略带着几分嘶哑:“真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却让李岩等人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李岩喉头微动,赶紧低声提醒道:“曹总兵,我们只需暗中推波助澜,待时机成熟,公爷自然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你打算怎么做?”曹明胜不悦道。
李岩哪里敢去直视自带血腥气的曹明胜,脑袋微垂,提议道:“咱们只需派一营兵马前往真定府,多树旌旗,少带粮草,只要能让李定国以为国公爷有意回援即可。
如此,
既是对朝廷诏令的回应,
也能给李定国施压,促使他赶紧兵寇京畿!”
曹明胜皱了皱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李岩见曹明胜没有提议由自己带领骠骑军前往真定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他转身望向窗外,
春雨绵绵,朦胧的残月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知道,天下势变,
今日之后,
燕王张璟川的问鼎之路,已不可阻挡。
……
义父们,你们觉得李岩应该如何筹谋张璟川的问鼎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