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层云漫掩千山影 迷雾深封万径踪

第176章 层云漫掩千山影 迷雾深封万径踪

任冰拖着疲惫的身躯踏入驸马府时,已是三更时分。府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守门小厮刚要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

步道尽头,漱玉提着一盏素纱灯笼款款而来。月白色的裙裾随风轻扬,暖黄的光晕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流转。

见了任冰,她眉眼弯弯,声音里带着些许试探,“怎么样,大典顺利进行,没出什么岔子吧?”

任冰的脚步蓦地顿住,目光如刀,“你觉得会出什么岔子?”

“不是你担心圣上安危么?”漱玉反问道,迎上任冰的目光。

“那你是不是应该问问雪儿怎么样了?”任冰的声音像淬了冰。

“雪儿?”漱玉手中的灯笼微微一晃,“雪儿怎么了?”她不禁面露疑惑之色。

任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你们没有约定一起走么?”

“我们去哪儿?”漱玉似笑非笑的表情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灯笼的流苏,“任大哥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她走了。”任冰的声音轻得仿佛叹息,却又重若千钧,“她离开京城了。”说完,他大步向府内走去,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漱玉急忙跟上,绣鞋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你见到她了?她得手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任冰猛地转身,月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得令人不寒而栗,“所以,是你们联手设计的这一切?果然姐妹情深。”

漱玉咬了咬唇,突然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这不正遂了任大哥的意?我和她相识,本就是你安排的。”

“但你敢说,没有辜负我的信任?”任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

“任大哥何出此言?”漱玉强作镇定,灯笼的光映得她的脸色忽明忽暗,“当初是你担心万俟怪与她过从甚密,这才特意安排我......”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任冰打断她,声音沉闷。

漱玉的心猛地一跳,“那是何事?”

“谁给九爷传的消息?”任冰一字一顿地问,“你,还是她?”

漱玉的眼神飘向别处,“我只是把周云已死的消息告诉了雪儿。你入狱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她顿了顿,“我猜她只是怕你为难,不想你参与大典而已。反正人不是你杀的,在狱中过几天清闲日子,无伤大雅。”

任冰闻言突然冷笑,“怕我为难?”他不禁摇了摇头,目光变得锐利,“所以周云身上的刀伤是你所为?”他说着突然逼近一步,“为何要这么做?”

漱玉一愣,瞬间反应过来,轻描淡写地说道,“谁叫他背叛你呢。”她的眼底分明有跳动的火焰。

任冰心头一凛,追问道:“何来背叛之说?”

“他对你隐瞒身份就是不忠!”漱玉的声音突然拔高,灯笼剧烈晃动起来。

任冰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气,“漱玉,这世间之事错综复杂,不能仅凭一两件事就判定一个人的好坏,这世上的事也不是非黑即白,你更不该仅凭一己好恶就决定他人生死。”

“我没杀他!”漱玉急急辩解,“我只是...只是气不过......”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任冰凄然一笑,眼中满是失望,“你把凶器藏在我府中,她去引九爷来抓我现形,你俩可真对得起我。”

话音未落,一名小厮匆匆跑来,见到任冰慌忙施礼,“驸马爷,公主殿下吐得厉害,您快去看看吧!”

任冰神色一凛,立即迈步向内院走去,“可是晚膳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快去请太医!”

小厮小跑着跟上,压低声音道,“回驸马爷,太医方才已经来看过了,开了些药......”

“太医怎么说?”任冰脚步不停,衣袂带风,“开的什么方子?”

“说是...恶阻之症......”小厮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转眼已至揽月楼前,任冰突然驻足,回身对紧随其后的漱玉沉声道:“你先回去。”他目光如炬,不容置疑,“明日辰时,我要知道真相。”

待漱玉退下,任冰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这才推门而入。室内烛火摇曳,药香弥漫。公主半卧在雕花拔步床上,锦被半掩,面色苍白如雪,额间还贴着一方退热膏药。

见任冰进来,她虚弱地抬起眼帘,声音细若蚊蝇,“驸马...回来了......”

任冰在床前坐下,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太医怎么说?”

公主纤纤玉手轻抚腹部,唇边泛起一抹羞涩的笑意,“无碍的......太医说......过几个月自然就没事了......”

任冰闻言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公主平坦的小腹上,又移到她略显憔悴的容颜,“要难受这么久?”

“也不算太难受......”公主轻咳两声,羽睫低垂,“太医嘱咐少食多餐就好......”

侍立一旁的小萱忽而上前,低声道,“殿下这几日为驸马之事日夜忧心,连安寝都不得安稳,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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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嘴!”公主轻斥,眸中却无怒意,反而不着痕迹地抬眸,窥探任冰的神色,她苍白的双颊浮起一抹海棠色。

任冰的目光仍凝在公主身上,话却是对小萱说的,“去膳房,熬一碗‘竹茹陈皮汤’来。”

小萱垂首应是,匆匆退下。待雕花门扉轻轻合拢,他才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上门闩,转身回望公主。

公主撑起身子,指尖微颤,抬眸与他对视,声音轻若游丝:“驸马今日……为何这般看我?”

任冰眸色幽深,嗓音低沉,“孕象初显不过数日,殿下的反应,是否来得太早了些?”

“你......”公主呼吸一滞,攥紧了锦帕,“你是在怀疑我作假?太医院数位御医皆已诊过,此事岂能有假?”

“臣记得那夜,”他忽然逼近一步,嗓音冷得骇人,“殿下的酒里掺了‘情人媚’吧。”公主瞳孔微缩,指节已泛白。

“此药有个妙处......,”他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会教人错把魑魅当檀郎。”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的声音已隐隐发颤。

任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今早狱卒在一个死刑犯身上搜到这个。”信纸展开,赫然用鲜血画就的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像公主肩头的刺青。

“不可能!那晚明明是......”公主突然捂住嘴,脸色惨白如纸。

窗外骤起一阵冷风,半截红烛忽明忽灭。任冰的影子投在纱帐上,如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逼人。他目光沉沉,落在公主仍平坦的腹部,“臣本不愿提及此事,只是这孩子……本不该来。是去是留,全凭殿下定夺。”

公主死死盯着他,忽而凄然一笑,“原来……你都知道。”

任冰转身欲离,嗓音淡漠,“臣尚有公务,殿下好生休养。”

“本宫要留下这个孩子。”公主沙哑的嗓音在屋内荡开,像一把钝刀割裂了满室寂静。

任冰的脚步在门槛前凝滞,玄色官袍的下摆微微晃动,却终究没有回头,“殿下宁愿让这个孩子……背负那样的血脉?”

“他的玉牒上只会写着......”公主染着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腹部锦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撕裂声,“父——驸马都尉任冰。”

她忽然低笑起来,眼尾泛起病态的潮红,“就像先帝把容妃的儿子记在皇后名下……这般规矩,驸马应当不陌生吧?”

“殿下!”任冰猛然转身,却见一滴清泪正悬在公主唇畔,在摇曳的烛光中折射出冰冷的光芒,“那是......”

“欧阳家的小姐......”公主用指尖拭去那滴泪,却在唇角留下一道血痕,“本宫可以视而不见。”她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但驸马也须记得......这朱红大门内,永远有你的位置。”

“臣今日......不曾来过。”任冰的双手按在两侧门扉上,背影僵了一瞬,终是推门而出,最后一截红烛“啪”地炸开灯花,夜风裹挟着寒意卷入殿内,吹散了公主未尽的低语。

残烛终于咽下最后一缕青烟,黑暗如潮水般吞噬了整个寝阁,公主缓缓蜷缩在锦被中,染血的指尖轻抚尚未显怀的腹部,唇边凝固的笑意渐渐化作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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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女闯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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