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理解
财务助理接完电话，一脸愤恨的瞪着肖永逸，“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好歹大家同事一场，没必要这么撕破脸，给彼此留点脸面，日后好相见，可你居然连帮过你的人都要举报，你良心过的去？！”
张明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肖永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难道这么多年，公司养着你，给你接了那么多资源，即便是没有功劳，也是托举了你一路，让你稳稳坐上影帝的宝座，你就是这么报答公司的，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不怕有报应！”
肖永逸呵呵一笑，讥诮的看向会议室里几乎要冲上来揍他的几人，被小杨和白露带来的几个保镖挡在身后。
“你们都不怕有报应，我怕什么。”
肖永逸修长的手指打开白露递来的文件袋。抽出一沓A4纸，在会议桌上摔出清脆声响，财务助理瞄到纸上醒目的标题，吓得直接倒退两步。
"去年三月《暗河》剧组两千万投资款消失时，你们怎么不跟我讲脸面？"他指尖点在标红账目上，"我该拿的八十万，最后为什么会变成十三万的零花钱，这笔账算不算恩情？"
张明抓起文件就要撕，保镖的手已经按在他肩膀上。
"撕啊。"肖永逸忽然笑起来，掏出手机晃了晃，"你办公桌暗格里还藏着五份阴阳合同，需要我现在连蓝牙打印机吗？"他转身按下投影遥控，满墙都是转账记录在滚动，"去年中秋逼我轧戏导致韧带撕裂，片方赔的一百万慰问金，最后怎么变成了王总游艇上的装修款？"
财务总监突然暴起，却被白露伸腿绊了个踉跄。
肖永逸抽出另一份文件，甩在他的面前，投屏里倏地播出女人尖利的威胁声，在会议室炸开，"要么接这部耽改剧炒CP，要么只能让你的侄子转学了，你那前嫂子可没钱交学费，他的生活费可还要你来出，要是交不出生活费，那女人可就要让你侄子退学了，她可早就想贪了那笔学费了，你可要想清楚。”
"要报应是么？"肖永逸解开袖扣，手臂上还有淡淡的疤痕暴露在冷光下，"当年威亚断裂根本不是意外，道具组收钱做手脚的录音，需要我放给各位听听？"
警笛声刺破窗外阴云时，张明终于瘫坐在真皮座椅里。
肖永逸抚过胸前高清给他带上的翡翠平安扣，转身推开落地窗。
风裹着雨水冲进来，吹散满地写着"资源置换洗钱通道"的纸页，像极了他初入行时，在影视城上空纷飞的雪花。
肖永逸扯松领带，喉结在晨光里颤动。
昨夜审讯室冰凉的铁椅似乎还贴着脊背，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的受害者。
这些人中有人转行，有人因此落下精神的疾病，心理隐疾。
在警局签字时，档案室飘来消毒水与铁锈混杂的气味，和几年前《长夜将明》剧组那个化妆间的味道一模一样。当年还是场记的姑娘蜷缩在道具箱后，手腕纱布渗出的血渍染红了通告单。
"肖老师别过去！"助理曾死死拽住他，"副导演说他是自己失足摔下马......"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道具组的人被收买了，就为了陷害他，却连他自己也受伤，那就是他罪有应得，也一直都没有去探望过受伤的人，也跟着别人唾弃动道具的人是个无耻的人。
没想到，那个人实际上是因为拒绝在为他的道具和骑具上动手，才连累的他自己会受伤，如今被经纪人狗咬狗的扯出他的助理。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这事，他再也坐不住了。
电子屏里闪过某个熟悉侧脸，那是曾与他搭戏的武替演员，现在正缩在早点摊前机械地翻煎饼，那人右腿膝盖不自然的弯曲弧度，分明是当年爆破戏失误留下的残疾。
白露给的密密麻麻的名单刺痛视网膜。
灯光师老周转行开滴滴后得了幽闭恐惧症，执行经纪怀孕七个月被逼喝酒流产，童星出身的对手戏演员至今需要靠氟西汀才能入睡......
思绪回笼。“小杨，去看下当年武指，我记得地址是在……”
“好的，正好我们就在附近，拐过路口就是他的住处。”
车子开不进小巷子，肖永逸只能跟小杨步行进去，留了小赵在车上等。
不远处，站在阳台上正在晾衣的男人转过身来，那是三年前因抑郁症退圈的武指陈默，正是被他误会了多年的他以为的罪魁祸首。
肖永逸带着愧疚敲响院门。
晾衣架的金属碰撞声突然静止。
陈默转身的刹那，晾在钢丝上的白床单被风掀起，像极了当年片场飘荡的威亚保护绳。
"肖……先生。你……"他手指捏着的夹子正卡在晾衣架上，随即恍然道，"呵呵……真是稀客哈，院子门没关，推进来就行。”
"进来喝杯老君眉？"陈默用受伤的左手提起紫砂壶，倾斜角度与当年示范威亚受力点时一模一样。
茶汤注入冰裂纹茶杯的瞬间，氤氲的茶香瞬间泛出，“当年威亚事故后，你偷偷塞我包里的银行卡，我就用来开了家儿童武术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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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突然传来木剑相击的脆响，十几个孩子齐声喊着"沉肩坠肘"，声浪撞碎了横亘在两人之间三年的时光。
肖永逸盯着他发白的指节，腿上交错的伤痕，有术后留下的疤。
当年他抓着这双手嘶吼"为什么要偷换安全扣"，全然不顾他刚接好的腕骨又渗出血来。
肖永逸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半晌才说出话来，“当年，是我错怪你了。”
陈默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这时，一个穿粉色练功服的小女孩跑出教室，马尾辫上系着的红绸带扫过门槛。
小孩跑过来拉着陈默的衣角，好奇地打量着肖永逸。
陈默摸摸小孩的头，“囡囡，这位是肖叔叔，是很厉害的影帝哦。”
孩子眼睛亮晶晶的，甜甜叫了声叔叔，然后蹭到他桌前，“爸爸，我想喝这个茶。”
手指点了点肖永逸面前的茶水，“你这小丫头，天天蹭我的茶，一会儿你妈又要生气，我给你喝茶。”
说着话，还是把面前没来得及喝的刚晾凉的茶递给她，嘱咐她慢着点。
“这是你的女儿？！”肖永逸震惊的看向他。
陈默斟茶的手腕忽然凝滞，茶汤在青瓷杯里泛起涟漪，映出小女孩睫毛上沾着的茉莉花粉。
她捧着茶杯冲肖永逸眨眼，转头时看见她耳后助听器的蓝光扫过墙上的木刀架。
"念安出生时只有三斤半。"陈默用茶匙拨弄着漂浮在小姑娘茶杯上的茉莉花瓣，娓娓说道，"她妈妈是我在医院里照顾我的护工，她把给孩子绣的护身符，送给了我，缘分就是那时候结下的，孩子在住院，她句找了个照顾人的护工的活，我出院以后就把她们娘俩接到这里。"
"当年你塞的二十万，我跟剧组兑换了几副木刀藤甲，然后就租到了这里，出院以后我别的也干不了，就开了个培训班，专门带带孩子，赚点辛苦费。"
“我老婆说，嗯，让我谢谢你。”
肖永逸的视线模糊在茶雾里，“不用谢。”
抿着嘴，深吸一口气，“跟我回去，我现在从原来的公司出来，自己开了个工作室，正好需要你这样的技术指导。”
陈默回头看着已经跑回教室的小姑娘，默然不语。半晌才回了句，“我得跟媳妇商量下，她娘家在这里，我得问问她。”
屋檐下的惊鸟铃突然无风自动。
十七个孩子齐声背诵《安全守则》的声音穿过走廊。
肖永逸听得愣了愣，指腹擦过茶杯口，这会儿，他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要用自己的影响力去改变这个乌烟瘴气的圈子。
告别陈默和孩子们后，肖永逸和小杨走出巷子。
阳光洒在身上，肖永逸深吸一口气，对小杨说：“回去联系一下那些受害者，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演艺圈受迫害的人重新站起来。”
小杨回头看了看小院，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