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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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秦简回头看卢娘子，卢娘子明明在笑，却眼含热泪，喃喃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用担心。”卢简上前一步，仿佛是对秦简又仿佛是对卢娘子说：“里里外外都是我们的人，洛阳的耳目一个也进不来。”
卢娘子用力点头，美丽的双眸终于焕发出夺目的神采。她让秦简先坐了，这次拉着卢简到他面前：“你不认得他吗？”
秦简：“……”秦简摇头。
卢娘子笑了笑：“也对，你若认不出他也在意料之中。简儿过来吧，是时候了。”
只见卢简提衣在秦简面前一跪，整个上身都低低伏在地上，双手前伸额头紧紧贴上地面。秦简对这种礼节并不是很了解，但从卢简拜伏后连头都没有抬的结果看，那一定是古时规格最高的五体投地拜礼。这一惊非同小可，秦简几乎毫不犹豫就从矮榻上站了起来：“这是干什么？”
“不肖儿卢简拜见父亲大人。”
“这……”秦简一时糊涂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是你用命换来的简儿。”
“我——用命？”
卢娘子看看卢简，又看看秦简，轻声的叫出了多年不曾再喊过的那一声：“阿兄！”
这——？
然而卢娘子先提醒他卢简还未起身，秦简一脸错愕，卢娘子就笑道：“无你答允，他不敢起身。”
“这？额，你先起来。”
秦简脑子当场就不够用了，刚刚跪在面前的是我的儿子，我是卢瑛的哥哥，这怎么可能？卢娘子为他到了一杯水，对他的反应丝毫不意外，目光移到他腹部，眉头终于舒展露出属于女人的温柔。
“阿兄，你做到了，你救了简儿。”
秦简大脑再次乱成一团，这时完全混乱不堪，哪怕再精于情报分析，如今也无法从零碎的有限细节推敲出整件事始末。不过这也正常，搁谁穿越后碰到这种事只第一反应都是匪夷所思。
“那只玉握一直贴身带着么？”
秦简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从衣襟里把东西掏出来。他不习惯戴饰物，这只玉握洛娘子交代一定贴身携带，没办法他就一直塞在衣服里。玉握尚带着他的体温，卢娘子在灯下仔细查看一番，点点头，然后冲卢简道：“可以了。”
就见卢简从腰间抽出一把精致匕首，秦简急问：“你要做什么？”
卢简一笑，寒光一闪，左掌鲜血如注。
随着鲜血流淌，卢娘子把玉握交给他，然后接过匕首毅然抓起秦简左手。
嘶！
那一刻，秦简不知为何竟然没有阻止她的行为，任由她划开自己手掌。跟着被她把手掌拖向卢简，让他与卢简相握。随着二人血液交融，玉握在他二人鲜血浸润下缓缓散发出淡淡的红色光晕。
“这……”
秦简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他试图抽回手，然而手掌就像与卢简的手粘连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
随着光晕映照整间屋子，光晕中心缓缓升起一道虚虚的人影。
2
驿馆一间特殊的客房内泛起淡淡的红光，最初有人以为着火了，试图呼叫同伴灭火，但被隐蔽在黑暗中的人一掌敲晕。随着客房红光一暗既而慢慢恢复烛光的昏黄，那些人也再次回归黑暗。
秦简一动不动，毫无焦距的双眼看向悬浮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一脸震惊。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会了，卢娘子制止卢简没有打扰他，二人先给秦简包扎好伤口，才给卢简处理。等收拾利索，秦简本没有聚焦的双眼突然眨了一下。
卢简上前查看，但见秦简眼珠动了动，仿佛还没有从自己的精神世界恢复过来，不免有些担心。卢娘子轻拍他的手，示意不碍事。
是的，秦简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一时无法抽身。当从红光中分离出的那道人影投在他身上，他就清楚自己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就像置身一个虚无的空间，到处摸索寻找出路，但很可惜无论他走出多远最终还是回到了远点。他不肯放弃也不甘心，就在此时混沌的世界仿佛劈下一道闪电，沉寂多年的黑暗瞬间豁然开朗。
一线光明出现在眼前，刺得他一时睁不开眼，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定襄城的驿馆。
那间暗沉的卧房所有的布置都是一系暗色，如同他当年的心。
这个地方禁锢了他将近一年，直到那一天，他将所有事情交代完毕，留下了自己的妹妹。
“我祭司一族的男子可离魂散魄，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你来帮我。”
跪在床边的女孩连连摇头，止不住的眼泪在美丽的脸庞上留下一道道水迹，但是她阻止不了。
弥留之际的珩说话已经非常艰难，每说一个字都仿佛在消耗他的心力：“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害了一族人，不能再让简儿替我背负更多的罪孽。是我害了你们，就该由我来担。别怕，等着我回来。”
“阿兄。”
“来吧，若成，来日可大仇得报，若不成，我魂飞魄散，也是我该担的罪业。今日一去，轮回运转，自有全新之世助我。别哭，哭什么，这是好事。简儿就交给你了，等着我。”
秦简看到苟延残喘在榻前的珩，艰难交代着自己的身后事，请自己的妹妹助他一臂之力。然后就看见穆卢氏最后一任圣女掏出匕首，在珩的左掌心划开一刀，将祭司权杖顶端镶嵌的玉握放在鲜血淋漓的手上。
圣女跪在床前低声祷告，珩的两魂六魄在祭司心头之血的引导下被封印在玉握里，而珩也在瞬间失去生气。留在体内的一魂一魄陪伴他走完短暂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在生命之灯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彻底熄灭后，一魂一魄就此离开珩的身体，飘荡在半空中冷眼最后一次看向那间昏暗的卧房后直飞天际……
画面一转，一身戎装的秦简第一次探亲回家，向迎接他的父母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爷爷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们简单小朋友回来啦！”
跟着爷爷的身影出现在客厅，然而拥有了珩的灵魂的秦简在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后，仿佛一切都明白了。
3
过去一直困扰秦简的为什么大家都把他看成正主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因为他是珩，正主的生父。
他没办法改变孩子的命运，只得带着不甘和无奈选择开辟一条奇径利用自身来扭转命运。无疑他成功了，他为自己的儿子背负了这一世的命运，成功让卢简脱离了既定的人生轨迹。
“父亲。”
卢简再次跪在他面前，秦简与他四目相接，喉咙泛起一丝苦涩。
魂魄融合带来了巨大的副作用，导致秦简头脑一直浑浑噩噩的，仿佛重度精神分裂病人。如果他是珩，那么眼前的一男一女就是他曾最亲密的亲人。如果他是秦简，那么眼前的俩人则是助他解开所有谜团的解密人。
强行结合在一起的人格让他的大脑一时还放不进去全部信息，他需要慢慢消化。好在他克制力极好，并没有太表现出来。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他又整理一遍思路，将一些至今仍存疑的问题先在脑中一一分析了一遍，忽然有种命运简直太奇妙的感慨。
他长长叹了口气，如同自嘲一般哂道：“逆天改命还是没有脱离秦仲的算计，不过好在这次时运在我手中。”
卢娘子与卢简眼睛一亮。
不过秦简仍觉此地不已久留，让他们跟自己走，卢简笑道：“父亲不必担心，茹茹使团都是公主的心腹现听命于我，万不会生事端。”
“公主？”
秦简眯起眼睛。
卢简笑道：“左贤王公主脱里不花。她并非茹茹王之女。”见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又解释：“几年前公主曾到过中原，儿无意与她结识。去年父亲回来，儿得以金蝉脱壳，正是去寻了公主。”
“那茹茹大举进攻云中——”
卢简摇头：“不是儿。儿虽寻脱里不花庇护，但并非不明是非大义之人，断不会投敌卖国。乌阐好大喜功，联合右贤王各部攻打云中，公主并未出兵。不过乌阐被射杀，倒是帮了公主大忙。”
面对眼前这个和自己几乎同一张脸的人，秦简瞬间产生一丝错觉，仿佛觉得如果自己置身在他的处境，说不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果然血脉是神奇的东西，骨子里某些东西形成了就真的改不了。
“……父亲带兵攻打阴山西右贤王部，左贤王按兵不动，一举夺取摄政之权。如今公主摄政，可助父亲一臂之力。”
“不是左贤王吗？”
卢简一笑：“左贤王与茹茹王同为花甲老人，幼子又年幼不谙世事，自是公主摄政。”
“阴山议和那公主挑衅约战——”
卢简有点不好意思，揉揉鼻子：“父亲莫怪罪，是儿出的下策，本意是籍此助父亲脱离云中。”
“你！”秦简眼睛一闭，脑中闪出一句现代词——真是坑爹的熊孩子！跟着脑中灵光一闪，卢娘子奇葩的和亲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释，问道：“眼前的事情也是你？”
卢简这次倒没显出任何愧色：“正是。眼下时局动荡，儿此举不正是扫清了云中最后的后顾之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