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结
美国肯尼迪机场,一名女子从机场出来,直接上车给了司机地点。
是一处大厦。
她在里面没等多久,就有人迎着她上了楼。
“你怎么来了?”
女子眼底带着些许冷意:“我为什么不能来,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你明知道那件事执煊已经知道了,离唐棠知道约莫也没有多远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秦父安慰道:“你也知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秋士会做出那种事情只是因为他生病了。”
秦秋士是他最小的弟弟,从小便是由家里宠着长大,并且他们关系亲厚,母亲临终前也叮嘱过他务必要护好秦秋士的一生。
秦母脸上全然没有夫妻相见的那种温情,反而泛着些许冷厉:“我帮你瞒了十多年了,他杀了我的儿子,我不能追究偏偏还要隐瞒甚至欺骗自己的儿子,你还有良心吗?他们也都是你的儿子。”
以往秦母对待秦父确实是有感情的,并且不浅,才会鬼迷心窍的答应了他提出来的这种事。
秦父没有什么反应:“别把有些事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一个巴掌拍不响,秦母若无意,他也哄不了她。
秦母也没再说些什么,直接拿了文件扔在他面前,上面几个大字格外的明显——离婚协议书。
*
医院之中。
抢救中几个字仍然亮着。
唐棠披着外套坐在一边,视线停留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霖站在他身边,秦执煊受伤这件事,除了齐霖没有通知任何人。
齐霖望了一眼红灯,转头看向唐棠,问道:“担心?”
唐棠嘴唇微抿,眸光微动,最后趋于平静。
“不担心。”
齐霖没再问,没过多久,他的衣袖忽然被扯了扯,他挑眉望向唐棠。
唐棠有些犹豫的问:“他会死吗?”
齐霖沉吟半响:“伤口目测就在心脏上方,存活几率较低,如果真的是直接命中心脏,那是救不回来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很冷静,也很客观。
唐棠视线茫然了一瞬,脑海内似乎还隐约响起对方的声音。
可他……已经杀人了。
不论是十多年前,还是现在。
唐棠的眼神逐渐沉寂。
齐霖一直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唐棠的表情,此时见状,他静悄悄的坐在唐棠身侧。
他问:“你在想什么?”
唐棠一声不吭。
“不想他死?还是希望他死?”
心理上的结想要解开就要再重新梳理一遍,精神与心理的双重病症则需要加上药物。
唐棠嘴唇颤了颤,说不出话来。
齐霖问的很温和,语调很平稳,但却隐隐有一种逼迫的意味。
人不能总蜷缩在壳里,久了会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你是想让他死?”
唐棠眼睫微颤,有些逃避:“不是……”
齐霖眼神微眯,意味不明的道:“秦秋士患有严重的精神病和反社会人格障碍。”
“你知道吗?”
唐棠怔了几秒,摇头。
齐霖步步紧逼:“那是你杀了秦执懿?”
唐棠听见这句话,呼吸完全不稳了,甚至有些喘息不过来的感觉,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齐霖盯着他:“别去想,你只要告诉我答案。”
唐棠顿了许久,声音微颤道:“是。”
“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不知道!”唐棠撇开视线,语气很急。
齐霖按住他的肩膀,这次问话也是他临时想出来的,现在是最适合的时候,刚刚出了秦执煊的事情,刺激之下唐棠必然会和以往不愿说话的模样不同。
“事情是你做的你便不会不知道。”
唐棠手指紧缩,瞳孔缩小,一种紧张而害怕的感觉蔓延至他全身,同时伴着的还有一种恐惧。
他低声说:“我没有想杀他。”
齐霖眸色微深:“那他为什么会死了,你又为什么会杀了他?既然你是不想的,那么这便是事出有因。”
齐霖这句话,虽然没有说人不是唐棠杀的,但却有这样的暗示在里面。
果然,唐棠稍稍平静了下来,眼神空茫,似是在想着什么。
是为什么?
明明他应该没有杀人?为什么他死了?
唐棠脑海内的记忆出现了一个断层的空白,他不断的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齐霖在静静的等待着他,在国外的时候他也曾跟着导师解决过许多病例,也曾有过类似唐棠这样的。
因为记忆上出现空缺,故而自己幻想着虚假的记忆补了上去,以此引发了心理疾病,严重之下演变成了精神病。
时间过了许久,手术中的灯仍然亮着。
齐霖面色没有波澜,他刚刚没有对唐棠说实话,唐棠刺入的那刀偏离的心脏,并不是致命伤,秦执煊活下来的几率很大。
他倒不是想吓人才这么说的,只是唐棠的情况需要一个刺激,才能从他的壳里探出头来。
“我没有……杀人。”唐棠低声说。
脑袋中的记忆零零碎碎的,拼不成一副完整的记忆,他却隐隐约约有了些感觉。
齐霖脸上多了丝笑意,唐棠的心态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唐棠会失去那段记忆只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所引起的选择性失忆,之前唐棠喝下的精神类药物是引发要素之意,失忆也是。
失忆需要引导,精神类药物所引起的则需要由药物缓解。
沐氏的公司之中,整栋楼上下都蔓延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刚接手不久的负责人被爆出丑闻革职,这段丑闻同样影响了公司。
南遥穿着一身女式西装,脚下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的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内还是一片素雅低奢的装饰,身穿西装的青年呆坐在沙发上。
南遥唇角微勾,手中拿着几张纸,抬手扔到了沐子安面前的桌子上:“你做的这些好事,可真是名扬天下了。”
沐子安回神,抬头冷冷的看着南遥,他现在极其狼狈,眼底满是血丝,看着格外可怖,一丝以往的气质都没有。
南遥抱臂站着:“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自己做的事倒没有能力承担了。”
沐子安只是嘲讽似的笑了笑。
一夕之间,他的所有都毁在了秦执煊的身上,一个他认为极好掌控的男人身上。
南遥冷哼一声,也不做和善的样子,直接走到沐子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呢,今天也没点什么事做,唯一想做的就是为我家糖糖报报仇,当初我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多扇你几个巴掌,把你给扇成脑残算了。”
沐子安瞪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南遥敢说出这种话。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只纤长的手指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往上提,他甚至没来得及说话,一股掌风就向他袭来,一瞬间,他脸颊泛起了火辣辣的疼痛。
“啪——”
南遥又给他补了一巴掌,涂抹着红指甲的手指捏着沐子安的下巴,她微微一笑。
“啪——”
沐子安两颊红肿,几乎要看不出来他长什么样子,他恶狠狠的瞪着南遥,阴冷的道:“不过是个傻子而已,本就不配活在这世界上,既然他这样活下来了,那就应该接受不一样的对待。”
南遥眼神一冷,她没再留余力,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略尖锐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留下来一条红痕。
她唇角轻扬,眸光冷寒:“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死的更快。”
南遥一点都没留手,沐子安被她打的脸完全肿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只感觉内心一股耻辱涌了上来。
凭什么他要这样任人打。
沐子安阴狠的盯了她一眼,骤然站起身,抬手就想向南遥挥去。
南遥冷哼一声,膝盖用力顶在他的小腹上,略一侧身扭过他的手臂,腰一弯,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沐子安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面上,这次不止脸上疼,连骨头都仿佛断裂一般的疼痛。
南遥冷笑着说:“打女人的可不是什么好男人,当然,你不管打不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沐子安惊异的盯着她,连声音都出不来。
南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好像在上任的时候告诉过你,我学过散打很多年,所以不要试图和我打架。”
“虽然没什么参考作用,但是学校组织的几次辩论赛都是我获胜。”南遥笑意盈盈:“所以也别和我对骂。”
她拍了拍手就离开了这个办公室,发泄了一顿,他顿时全身舒畅。
沐子安的事可不仅仅是秦执煊出了力,虽然大头还是秦执煊,但是南遥也在背后添了把柴火,直接把火势给燃成了最旺。
医院之中,一直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终于暗了下来。
刚和齐霖谈完话的唐棠呆楞楞对坐在一旁,眼神有些呆滞。
不得不说齐霖在心理方面确实很有成就,不过寥寥几句问话,却能直接引出人内心的东西,譬如无意识忘记的记忆。
齐霖起身站到了手术室门旁,医生很快出来了,唐棠也下意识的抬头朝他望去。
医生解下口罩,开口道:“病人已度过危险期,等会儿会转入普通病房。”
唐棠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希望他活着,还是希望他……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