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宁儿不想让我来?
新春佳节,万家灯火。
院内屋檐下挂满红灯笼,灯火通明,微红烛光照耀一地雪白。
用过团圆膳,撤桌闲谈了会,陆老夫人困意袭身,早早回了乐康院。
赵景精神抖擞,悄悄移到陆贞阳旁边,眼神极其真诚,“义父可否再教我几招?”
陆贞阳睨了眼旁边毛头小子,“大过年的也不让我歇歇,你便是这般守岁的?”
赵景脑袋一缩,“等有空时,义父可别忘了我。”
陆贞阳嗤笑,放下手中茶盏,“上次让我教你的几招可学会了?”
赵景重重点点头。
陆贞阳觉得傻小子怪好玩,站起身活动下筋骨,“随我到外院练几招让我瞧瞧,若是不达到我的标准,便让你彻夜扎马步。”
赵景道:“我在书院空闲时常记得义父教的那几招,平日里经常练的。”
迅速解了身上绒氅递给连翘,“宁姐姐要一同去吗?”
陆嘉宁道:“我怕冷,阿景先去吧。”
这般冷的天,也就小孩子活力充沛,陆贞阳向来严苛,赵景倒是上赶着去扎马步,她就不去凑这个闹热了,免得惹火上身。
赵景笑着点点头,“那我以后武给宁姐姐看。”跟随陆贞阳出去。
禾善见姑娘一人坐在正堂,颇有些孤寂,“姑娘要不回去歇歇,方才老夫人还说不用非要守岁,困了便歇息会。”
陆嘉宁还没困意,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起身朝西院走去。
月光如昼,银光满地。
空中忽然惊现几道烟花,直冲九霄,在深夜天幕绽放。
禾善闻声抬头看,“姑娘快看,是烟花,离咱们好近。”
陆嘉宁听着耳边欢快的声音,顺着视线抬头望去,几道烟花接连绽放。
耳边“咻咻”声不断,打破夜间宁静,陆嘉宁视线落到高耸的围墙上,转身回去。
一墙之隔,沈知律抬头望着天空绽放的色彩,莫名有些惆怅。
这场烟花,他欠了三年。
烟花消散良久,身边小厮上前,“公子,烟火都放完了。”
墨色锦袍背影挺拔,冷风带起衣摆摇曳不停,静默良久,“她应该看到了吧。”
小厮低着头,“这会早没其他人放烟火,深夜静悄悄的,陆姑娘就算没亲眼看到,也能注意到这边动静。”
沈知律眸色黯淡,声音里带着淡淡忧伤愁“她会知道是我吗?”
小厮斟酌好一番,“陆姑娘心思聪慧,应该能猜得到。”
身边没了声音,小厮讪讪询问,“公子可要回相府?”
沈知律放在腰间的手紧紧蜷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回去吧。”
刚转身,不远马车旁站立一位披着锦织百合银丝纹绒氅,堪堪只露出一张素净小脸的姑娘。
沈知律瞬间屏住呼吸,眸光微微躲闪,察觉来人松了口气。
他在期盼什么?
沈嘉棠对上他目光,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局促,缓步走近,“兄长用完团圆膳匆匆离开,是想来这里见她?”
“母亲还问兄长去了何处,我替兄长打了圆谎,说兄长回了院里,一会回府时莫要被母亲看穿了。”
察觉他移开目光,沈嘉棠低头自嘲一笑,“我以为兄长早已经把她忘了。”
“这些年,兄长都未曾去寻过她,连她回到京都后兄长也当做看不见,若非母亲逼迫兄长,兄长是不是一颗心都牵挂在她身上?”
听着沈嘉棠的话,沈知律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嘉棠提母亲做什么?”
沈嘉棠有些愤愤垂下头,“当年母亲在留青院与兄长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当年母亲多次警告兄长,还想限制兄长行踪,就怕兄长义无反顾去锦州寻陆嘉宁。
“陆姨娘是母亲心头的一毒根刺,父亲为了陆姨娘冷漠母亲十几年,若不是祖母平日里嘱咐父亲多去母亲院中,父亲压根不会主动去寻母亲。”
“当年陆姨娘犯下大错,父亲还是拼命护着她,母亲心中怨恨陆姨娘,连跟着厌恶陆嘉宁也情有可原。”
“兄长是母亲膝下孩儿,母亲不让兄长去锦州寻她们,一是护住颜面,父亲早已对外宣称相府嫡女病逝,若是让人察觉她们没死,相府颜面浩然无存;二是因为母亲心中怨恨她们,仇人之女又怎么会让兄长亲近?”
她察觉沈知律面色渐沉,匆忙补充,“我只是去寻母亲,不是故意听到的。”
那时她刚来到周氏身边,总怕母亲不喜欢她,日日装乖扮巧在母亲面前晃悠,还曾想学陆嘉宁平日行径讨母亲欢心。
多次碰到母亲发怒在屋内砸东西,她偷偷躲起来不敢上前。
沈知律压下凉眸,“外面凉,嘉棠先回去吧。”
当年陆嘉宁被赶出丞相府,周氏百般警告他,明令禁止去寻陆嘉宁,更不能对外透露一丝府中丑闻。
他曾反抗过,得到的是母亲对陆嘉宁的杀意。
那是他护了十几年的亲妹妹,如宝玉般日日捧在手心中怕摔了,守着她不被季敬川坑蒙拐骗,又要防着许承言虎视眈眈整日邀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要做个好兄长。
一夕之间全变了。
他就算能护得了陆嘉宁一时,却护不了她一世,她总会成婚生子,总会有远离他的一日。
他曾多次派人偷偷打探消息,私下多次送去银两,全被母亲察觉到拦下,后来他不敢再任性,他怕自己的任性害了她。
她离开那几个月,他夜夜惊梦,梦到日日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拿剑涌上他心头,哭着质问为何不去寻她。
他梦到过她受苦,梦到过她坠崖,梦到过她成婚生子,梦到她追着砍他……
第二年他借办案之名偷偷去了趟锦州,一墙之隔,听着她与身边男子喜笑颜颜,山盟海誓,期待未来。
她有了新生活。
他便不能再去打扰。
他紧紧盯着半开的院门,怕门被推开,怕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怕她失控质问他,而他做不出任何回答,当日匆忙狼狈逃离锦州。
他们的关系,也该止步于此。
当年欠她的那场烟火,今日也算补上了。
沈嘉棠察觉他失神,这么多年也知他放不下,心中剜痛,“兄长若是还挂念她,我去给兄长寻来。”
见沈嘉棠转身,沈知律匆忙揽住她,“不用,别去了。”
他没有勇气再面对她。
沈嘉棠咬牙默默转过身。
她曾私心想占据陆嘉宁在沈知律心中的位置,看着沈知律逐渐对她上心,总寻些稀奇玩意送给她,她以为将陆嘉宁驱逐出去。
原来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沈嘉棠轻抿唇,“今日之事,我回去不会告诉母亲,这些年兄长也该放下了。”
“不管如何,我是兄长的亲妹妹,我与兄长才是一家人。”
沈知律抬头仰望星空。
这些话母亲日日在他耳边灌输,母亲觉得他们都亏待沈嘉棠,想将十几年的宠爱都弥补上,知道她心中有太子,还想让沈嘉棠成为太子妃。
沈知律深沉的眸光看她,“你当真喜欢太子?”
沈嘉棠避开他目光,拢了下绒氅,沈知律先开了口,“我知道,你只是看中那个位置罢了。”
“可太子的心不在你这,你日后若入了东宫,太子未必善待你。”
“如今圣上病重,太医院那些庸医日日前去诊脉也查不出什么来,太子早不同往日那般无能,你若死心入东宫,怕是连皇后姨母都护不了你。”
沈嘉棠听得明白,兄长这些日子没少在她耳边说道,可她就是不甘心,眼眶涌现泪水委屈看向沈知律。
“我比她差在哪?”
为何一个个都站在她身边!
为什么她不能站在高位!
她想让所有人仰慕她,受万人朝拜,荣华富贵一生。
沈知律声音渐缓,“你不比任何人差,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嘉棠,别执念过去。”
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连他自己都放不下过往,还想让沈嘉棠放下。
但他不忍心让沈嘉棠误入歧途,既身为兄长,便要为沈嘉棠考虑周全。
“你若信得过兄长,兄长身边挚友谢回也是可嫁之人,如今身在礼部任职,品性、样貌、家世我都把过关,不比别人差。”
“堂堂正正作正妻,总比挤破头待在皇宫里强些。”
“我不是要强求你,不用着急给我答复,你若觉得兄长的话在理,过几日兄长便从中牵线;你若觉得他不是良人,兄长为你另谋他人。”
“你是我妹妹,我想让你过得好些,我能护得了你一时,却不能日日护着你,嘉棠会明白我的用心。”
沈嘉棠垂下头懦懦没出声。
沈知律轻叹口气,他知道沈嘉棠心中有郁结,他没经历过,没办法感同身受,只希望她喜得良人。
“天冷了,先回去吧。”
_
陆嘉宁刚推开屋门,便被一股力道拉了进去,一个踉跄扑进硬邦邦怀抱。
宽大手掌揽着她的脖颈按在胸膛,腰间紧紧缠着手臂,生生要将她揽进身体里。
鼻尖萦绕着淡淡松木香,忽然意识到身边人是谁。
青黛还站在门外,察觉殿下神情不对,匆匆关上门拉着禾善下去。
许承言紧紧揽着她,声音冰凉低沉,“宁儿想一直不说话?”
陆嘉宁两眼一黑,刚要开口便被他打断,“若是想问我为何而来,便不用开口了。”
这些时日他虽应宁儿的意没来寻她,但宁儿的行迹他了如指掌。
与程则绪没少亲密。
“宫宴结束了?”不让她问,她便换个法子问。
一天天的,不让人安生。
许承言眉眼轻挑,“结没结束,还能阻止我来寻你?”
屋内高烛燃起。
炭火滋滋冒响。
许承言将人抱起放在床榻旁,紧随着拉进怀里,看了眼怀里安静本分的陆嘉宁,压下去的躁火一股涌上。
“宁儿不想让我来?”
“殿下身份不太合适。”
“我送的银镯又丢了?”
“太凉,冬日不便戴。”
“我送的狐氅压箱底?”
“太招摇,不便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许承言听着耳边抵触声音,勾唇‘啧’了声。
“不让我来,是方便平日里与程则绪培养感情?”
陆嘉宁身子一动,腰间的手臂紧跟着收紧,“上次与殿下说过,我身上有婚约,无法再与殿下交涉。”
许承言听她鬼辩,“你次次提与他有婚约,为何不提与我有肌肤之亲?”
“是他不知廉耻跑去宫中求来圣旨,明知宁儿已经是我的人,非要在中间掺和一脚,若不是他,此时我便能与宁儿正大光明亲近。”
察觉她明显不悦,许承言怒气也跟着上来,宽大手掌摩挲着她腰间,“他有什么好的?”
陆嘉宁按住腰间游走的手,被他反过来抓进手中,细细在手里把玩。
“并非我要提他,殿下为何不站在我的立场上考虑一下?”
许承言若有所思,一本正经回应着,“若我是宁儿,便会立刻甩了他,投奔我怀中。”
陆嘉宁嘴角一抽,他倒是敢说。
“我乃一国储君,宁儿与我在一起,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一想到程则绪,许承言心中燃了火气,声音提高几分,“他有什么好的,宁儿若是跟了他,日后只会担惊受怕,若是哪天战死了,宁儿还要为他守寡。”
“他哪里都比不上我,宁儿阅历浅,心思单纯容易上当。”
陆嘉宁听着耳边声音,真当不顾及她死活。
一边有婚约在身,又一边与当今太子殿下拉扯不清。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目光逐渐幽深,盯着那双漂亮的眸子,生不出一丝怒火,“宁儿摸他了?”
察觉她微颤的睫羽,许承言心中难以明说的妒忌遍布全身。
“摸他哪了?”
他拉着她的手上移,带着她手软指腹覆在他脸上轻揉几下,“这里?”
来到脖颈,“这里?”
他眸光愈发幽深,察觉她面上不耐,欺身吻上她眼角,抓着她的手来到腰下。
“这?”
陆嘉宁忍着不悦,又推不开他,“大过年的发什么荤?”
他的声音带了嘶哑,肉眼可见面上染了潮红,“宁儿为何奖赏他?”
奖赏?
他倒是会说。
“既奖赏他,也奖赏我。”
他自然知道宁儿没做什么,色欲熏心摸了程则绪几下罢了。
但他也不允许。
怎么能摸其他男人!
“你胡说什么!”
把她当什么了?
“不要怕。”
声音逐渐低沉哑欲,一声声萦绕在她耳边。
“宁儿来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