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鱼群死绝
一吻毕,看着牧家骏那双如初的眸子，楚叶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牧家骏也适时接住她。
楚叶崩溃大哭,似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靠山，她抽泣着断断续续把两人分后以后发生的事都倾倒出来——被楚家人找上学校，被辞退，在工厂时的劳累，刚开始卖鱼的心酸,赚到钱后的高兴，以及现在……鱼群死亡的崩溃。
“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全都在欺负我……”
“怎么办啊——鱼全被冻死了，我的努力都白费了！”楚叶哭得很大声,牧家骏的胸前很快濡湿一大块,液体透过衣服渗进皮肤，凉凉的。
他双臂环住楚叶，将她牢牢困在怀中，感受她情绪变化，手掌轻拍在她的后背。
良久,怀里的哭声小了，牧家骏低头，下巴磕在她乌黑的发顶,刚才在听到楚家人跑到学校闹事的时候,他恨得牙都痒了,思绪瞬间又回到当年楚叶被家里人骗回家相亲的时候，当时他气不过，把楚光耀打了一顿,说起来,那也算是他生平第一次打人。
他听到楚叶在工厂,半年的时间里都和十几个女孩睡在一间宿舍，心中又漫起无限的心疼。
后来又辞职包下鱼塘，一步步摸索着养鱼卖鱼，跟人打交道一点一滴开始赚钱。
他的女孩，总是这么优秀，尽管命运给予她许多不公，她却从不见抱怨，总是昂样着寻找新的出路。
他又想到两人十几岁的时光，楚叶每天都会在吃过晚饭后跑到知青大院来学习，往往学至深夜，万物寂静下来，他再打着手电送楚叶回家。
乡间的土路并不平整，偏偏天上的月亮却总是明亮的照进人心，他会偷偷用余光观察身边的女孩，并日渐好奇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热情有力量的在学习。
而楚叶的回答也很简单，她说她要摆脱早早嫁人生子的命运，要靠自己的努力读书走出大山，这话给他带来不小的心灵冲击，要知道，他之所以不顾家人反对来到这偏远的山区，其实还是因为他当时迷茫找不到人生方向，想让自己来到这里，多接触人情世故好看清自己的心。
而在那晚，他听到楚叶的梦想发言，感觉自己的心也受到感召，一些被白雾遮盖的看不清的地方也逐渐明了。
他的女孩，那么坚强从不说辛苦的女孩，只有他知道为了考上师专她付出了多少，用完了多少笔芯写完了多少白纸，知道她在学校三年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不易，知道她在实习教学时候为了更好教导学生又向自己请教了多少问题。
但是她从来不说辛苦，她永远笑着，接受别人的好也积极回馈，而现在，那个一直坚强着，从小小的山村咬牙走到深圳这座沿海城市的人儿，却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就像是一尊摔成满地碎片的水晶娃娃。
他心里同样苦涩的不像话，等楚叶终于哭够，发泄完心中所有委屈，他轻轻扶着楚叶肩膀，把她的脸从胸口移开。
果然，又是哭得满脸通红。
牧家骏心疼的把她脸上泪痕擦干，却喉咙干涩，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半晌，待楚叶情绪平复的差不多，他拉起楚叶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塑料布那儿，牧家骏蹲下，掀开一角，里面白花花的一片鱼肚皮让人心惊。
他又默默合上，转头询问楚叶哭完心里有没有好受些。
楚叶微不可查地点点头，随即声音嘶哑开口，“好了点，但是……”
但是鱼该怎么办？牧家骏怎么会不懂她的未尽之意，带着楚叶走到小房子门口，在得知房子是她的后，拉着人进了屋。
他先是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当初你说分手就分手，我知你心意，也同意了，但是你怎么从学校走的时候也不给我说一声？我明明在上飞机前给了你我的学习地址。”
楚叶心里压抑的情绪在哭过后消了大半，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这话，些许心虚爬上心头，她无意识的食指扣着大拇指，“我这不是，当时被辞退心里难受，不小心把你给忘了。”
“呵！”牧家骏难得的发出冷笑，他轻捏楚叶脸颊，“我看你不是不小心，是故意不想联系我。我一到学校就赶紧给你写信，结果左等右等，却等到信封被原样不动的退回，还说查无此人。”
楚叶心虚地低头，这事应该正好碰上她被学校辞退又直接南下的时间段，当初她也不确定来深圳会怎样，所以连明珠都不知道她的去向。
“……对不起。”半晌，楚叶闷闷地出声。
“唉……”牧家骏轻叹，他又怎么真的忍心责怪于她，别说她是有苦衷，就算真的故意不联系自己，那他还不是天涯海北的把人寻找。
不然还能怎么办？一辈子就爱了这么一个，宠着呗。
指骨分明的手从脸颊移到额头，无奈的在上面轻点，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你给乔明珠写信，我又恰好回国，还不知道你这没良心的跑到了这里。”
楚叶仍是不看他，半天闷闷的又“嗯”了一下。
牧家骏收手，挪了个板凳坐在桌前，又在问过楚叶后从桌子里取出了纸笔。他正襟危坐，握着笔，周身霎时换了气势，一瞬间，楚叶又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被迫”沉浸在英语环境中的女孩身上。
她瞪大双眼，尚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牧家骏的问题就砸了下来，“你现在总共有多少亩的鱼塘？”
“这边两个八亩，不远处还有十二亩，一共二十亩。”楚叶不解，还是老实回答。
“行，这二十亩鱼塘里大概有多少鱼？”牧家骏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随后又抬头问。
“该有一万一千多斤。”
“这些鱼全都冻死了了吗？”牧家骏又问。
“嗯，”提起这个话题楚叶就心痛不已，不过为了严谨，她又补充，“我当时太难受，并没有下水探查，不过我猜测，青鱼和螃蟹应该可以存活一些，它们两种都比较耐寒。”
牧家骏抬头看她，听这番话就知道她确实在养鱼上面下了功夫。
他最后又问，“除了你，其他人的鱼塘情况怎么样？你有没有打听过？”
这一个问题楚叶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斟酌一番她推测道，“这附近也有五六家养殖鱼的，我平时跟他们接触并不多，不过在我知道寒潮要来这件事时，偷偷去附近几个鱼塘看了，他们的措施跟我的差不多，想必情况也都一样。”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会如此严重的寒潮，大家只知道寒潮要来，做足了自认为的准备，最终只是徒劳。
牧家骏点点头，随后又在纸上写写画画，片刻停笔，认真看着楚叶，让楚叶又幻视当初学习时被他盯着提问的时刻。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弥补，将过错降到最小。”牧家骏道。
“嗯！”楚叶点头。
“这些被冻死的鱼数量太多，即使是低价拿出去售卖，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卖完的，我来的时候看过天气，这寒潮还没有结束，大概还会持续一个星期左右。”牧家骏把情况简单分析，楚叶认真听着，原本飘忽的心也有了主心骨，渐渐定了下来。
“这些鱼不能泡在水里，需要尽快打捞上来进行冷冻，保持它们目前的状态，延缓腐烂。正好趁着寒潮，我们多冻一些冰块，并建立一个简单的冷库。”牧家骏道。
“冷库？”前面的楚叶都能听懂，这个冷库，听名字她大概能猜到是什么。
“嗯，一个冷库并不难建造，我们也只是为了度过这一段时间，那就更简单了，不过我们需要大量的棉花和木板，哦，对了，我看那鱼塘上面的塑料布不错，那个也能用上。”牧家骏继续说。
楚叶沉思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像是夏天的时候那些路边推着卖冰棍的保温箱子，厚厚的一层，上面往往还盖着被子，目的就是为了隔热保温，想到这，她问出声，“棉花不好找，棉被行不行？”
“当然可以。”牧家骏点头。
楚叶也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另一个疑问又浮了上来，“那捞鱼，冻冰，建冷库，都是为了让那些鱼延迟腐烂，那之后呢？就……还是便宜卖卖那些鱼？”
“不！这一场寒潮来的厉害，既然大家的鱼都被冻死，那么在这时候低价售卖并没有优势，所以我们不卖冻鱼，我们把鱼肉加工成鱼丸，拿到外地售卖！”牧家骏语气坚定，几个思索间就想到了如何让利益最大化。
一个前所未有的思路诞生了！牧家骏提供的意见就像是黑暗中灼灼燃起的火苗，带来了无尽的希望，楚叶瞪大双眼，也在脑海中疯狂思索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最后得出结论，就这么办！
“家骏你太棒了！”楚叶惊喜起身，凑过去在他侧脸大口地吧唧，眼中宛若点起星星之火！牧家骏笑了，笑得像六月份的太阳，他抬手轻轻揉了楚叶脑袋，在她脸上同样落下轻吻。
“既然决定这么做，我们需要尽快备齐所需物品还有足够的人手，你有什么办法吗？”牧家骏一吻即离，问道，他对这里不熟悉，只能提供思路，具体怎么做还得看楚叶。
“包在我身上！”楚叶拍胸脯保证，小白杨般的精神气又重回她身上，整个人神气的像骄傲的孔雀。
当初她喊人在屋后建造宿舍的时候，直接建了两间，本来是盼儿和晓雅一人一间，结果她俩非住在一块，所以正好有一件空房子。
“我去外面收集物品，你在家里看着鱼塘，还有那间房子，你看看该怎么建成冷库。”楚叶精神昂扬的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