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沈南秋之怒

送走了冯敬和，许山海回到铁窑窑口，远远的看到楚文勇、王恩祖还凑在一起比比划划，估摸着他们俩的交接事宜还没弄完。

许山海没有过去打扰他们，而是带着韦阿昌等人，饶有兴趣的站在窑口，看看窑工们一队一队的下去，又一个一个背着箩筐从地底爬出来。

发现许山海等人的身影，两个窑工小头目急忙抛下手中的活，跑了过来。在拿下铁窑的那个晚上，这两个工头都见过许山海，此时，见他出现，工头自然不敢怠慢。

看着窑工们忙碌的身影，许山海询问起了工头，眼下铁窑的情况。

由于拿下铁窑之后，许山海承诺了窑工们，结清他们所有人被拖欠的工钱。所以，拿到之后，有三成的窑工选择了离开，因此，眼下，铁窑每天矿石的产量，只达到原先产量的一半多一点。

而作为工头，他们不用亲自下窑去干活，只需在地面做好组织、协调，所以，他们的收入都来自于矿石的产量，产量少，他们的收入自然就低。眼下窑工不足，窑上的五个工头，没一个不着急上火。

甚至有两个工头，不顾危险，每天都下到窑洞，亲自监督窑工，以防他们偷懒。

得知昨日押送来的俘虏，有一半分给铁窑，工头们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此时，见到许山海，那两个工头，则是不停的向他保证，保证矿石不用多久便能恢复到之前的产量。

一番了解之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许山海的心中，已经默默的记下了一些将来铁窑可以改进的地方，然后鼓励了工头几句，便带人去往铁冶厂。

在路过堆料场时，在工头的介绍下，许山海才得知，以前铁窑开采出来的矿石，是通过离这里不远的一个简易码头，用船运往南宁府，卖给那边的铁冶厂。

自打冯敬和年后带人建铁冶厂，逼迫周边几处石炭场提供石炭，那个简易码头，也开始接收运来的石炭。

远远看到许山海带着走过来，原本靠在树荫下的一个大工，快步迎了上来。

在大工的引导下，许山海走遍了整个铁冶厂，所到之处，陪在身旁的大工都为他做一番详细的讲解，从而使他对眼前这原始、粗放的炼铁流程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管是在选矿区，“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的敲击声中，还是在风箱旁，汉子们的号子声中，又或是小高炉旁，炙热难耐的高温下，听完大工的讲解，许山海总要沉默思索一番，至于他在想什么，大工不敢问，更无从知晓。

走到那几座土高炉前，面对许山海询问钢与铁的产量，大工一脸的尴尬之色。

原来，经过半个多月的试炼，虽然眼下钢铁的产量，比刚开始时炼出来的全是废渣，有了成倍的提高，可是依旧达不到大工心中的要求。

“眼下四炉同炼，基本可保证出三成的毛铁（生铁），再多些时日，炼多几炉，七成应该没问题。”大工终究是大工，片刻尴尬之后，信心满满的回答。

“钢呢？”许山海追问道。

眼下炼出来的毛铁，除了能打造一些锄头、柴刀之类的民生用品之外，唯一能用作兵器的就只有箭头。

拿下铁窑，许山海想要的可不只是打造柴刀，他想要的是属于国兴军自己的兵器生产能力。

“无论是炒钢还是百炼钢，毛铁是根本，所以我想多花些时日，把毛铁的产量稳定下来。”大工据实回答。

“不过小先生无需担心，我们有现成的矿砂、石炭，还有佛山来的炼钢大匠，只要添些家伙事，很快就能炼钢。”不得不说，之前冯敬和弄来这一批人，属实花了不少心思，不单单有韶州府的铁冶大工，甚至连佛山的炼钢大匠都有。

联想到铁冶厂开工只有短短的半个多月，用如此简陋的方法，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已属不易，许山海不能过于苛求。况且还有大工信誓旦旦的保证，即便许山海有想法，这个时候提要求，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离开了铁冶厂，许山海信不走到了打铁坊。

临时赶工搭建起来的打铁坊，依旧只是几个由几根柱子加一个用茅草和芭蕉叶搭成的草棚。

平日里，楚文勇不在，打铁坊就由他的小舅子和两个徒弟，带着一众人等，在这里忙活。

远远的站在打铁坊外，许山海没有惊动草棚里的人，驻足看了一会儿。忽然，两只手在虚空中比划了几下，然后陷入了沉思。

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韦阿昌等人，也不敢上前打扰，一行人就那么呆呆的站在许山海身后，直到他回过神，背起双手，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从铁窑到铁冶厂再到打铁坊，许山海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总算是把大致的情况摸了一遍。

当他再次回到木屋前时，楚文勇、王恩祖两人已经等候多时，许山海不知道他们两个粗汉，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交接的事宜搞清楚，他懒得多问，反正他们弄明白了就行。

看到楚文勇孤身一人，却把随身的兵器带上了，许山海问道：“你打算一个人回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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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窑刚稳定下来，你们又弄那么些俘虏过来，我担心狗毛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把其他人留下，多少还能帮上他一些。”楚文勇咧开嘴笑了笑，闷声答道。

“有啥好应付的？他们要是敢有歪心思，老子一刀一个全剁了！”王恩祖满不在乎的说道，被林宗泽发配来铁窑，他嘴上不敢说什么，可心里却憋着一股邪火。

许山海望向王恩祖，脸一拉，皱了皱眉，心中暗道，在来的路上，自己苦口婆心的话，算是白说了。

而话一出口，王恩祖便发现了不妥，偷瞄了许山海一眼，伸手胡乱的捋了捋满脸的胡子，试图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

“你咋就不长记性呢？”楚文勇也发觉许山海的脸色不好看，摇着头，感叹一声。

“我……我……。”

还没等王恩祖想好怎么回答，却见一匹快马，从外面冲了进来。

在离几人不远处，马上的人拉住了缰绳，翻身下马，几步便到了许山海他们跟前。

“林爷有令，请小先生即刻赶回山寨！”原来，是林宗泽的亲随前来传令。

“这般着急，出了何事？”许山海心中有些纳闷，自己离开山寨时，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之处，这才短短两天，林宗泽怎么就急着要自己回去？

“徐爷传了消息回来，说是有人求见咱们大当家的，所以，林爷赶去州城了。”亲随答道。

“三哥有何交代？”许山海点点头，追问道。

“没有，林爷只是请小先生即刻赶回山寨。”单膝跪地的亲随，摇摇头。

“好，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许山海挥了挥手。

亲随起身，牵着马离开。

“既然这样，文勇，咱们一块走吧。”许山海先是招呼了楚文勇一声，然后扭头盯着王恩祖说道：“恩祖……。”

不等许山海往下说，王恩祖立马伸手挠着头，一脸讨好的模样：“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不给你和三哥添麻烦！”

看着王恩祖讪讪的模样，许山海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自从认识以来，许山海对王恩祖多有维护，加之在山贼夜袭的那个晚上，是许山海以一己之力救了全村人的性命。

因此，王恩祖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欠了他一份大大的恩情，所以，哪怕许山海只比他大两岁，但是，在他面前，王恩祖也不敢造次。

山寨，山洞前

树荫下站着几个人影，隐约传来的声音，像是沈南秋的声音。

听得声音，金枝赶忙提起裙摆，一路小跑，朝树荫下奔去。

“先生哥哥此番带了数千套的褂子回来，为何你队中的人，依旧衣不蔽体？你把那褂子藏于了何处？”此时的沈南秋，一脸寒霜，完全没有在许山海面前那乖巧的小女儿家模样。

沈南秋一旁的是已经换回了女装的张新月。而张新月则是蹲下了身子，紧紧的搂着她弟弟。

洗净脸上的污垢，换回了女装，挽起了发髻的张新月，与之前那个披着一头枯黄打结头发，瘦柔、腌脏的模样，判若两人。

由于这几年的饥饿，极度缺乏营养，就算是洗净了污垢，她消瘦的面庞依旧透着蜡黄。

不过挽起了发髻后，她的整个面容得以完全展示出来，葱段鼻、丹凤眼、柳叶眉，搭配在一起，倒是颇有一番小家碧玉的秀气。

而此时，面对沈南秋质问的正是比她高了半个头的江波。

“沈姑娘，你且听我细说……。”面对沈南秋怒气冲冲的质问，江波没有着急，而是放缓了声调说道。

“慢着！你叫我什么？”却见沈南秋大眼一瞪，打断了江波的话。

“叫……叫你沈姑娘啊？”打断了自己的解释，却突然问起称呼，这让江波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管我先生哥哥叫什么？”沈南秋没给江波喘息的机会，立刻追问。

“他是叔啊？”江波倒也不恼，老老实实的答道。

“你管他叫叔，我管他叫哥，然后你叫我沈姑娘？”说完，沈南秋皱起了眉，狠狠的盯着江波。

“呃……。”此时，江波像是才反应过来，沈南秋为什么会突然翻脸。

“呃什么？快点叫姑姑！”只见沈南秋双手往腰间一插，继续瞪大双眼，盯着江波。

“呃……姑姑！”思来想去，沈南秋的话好像挑不出任何毛病，江波只能放低声音，细如蚊呐般的叫了一声。

“这还差不多，说吧，你把当发给队中之人的褂子，藏去哪儿了？”虽说江波的声音，细小到几乎听不见，沈南秋撇了撇嘴，没再为难他。

一脸尴尬的江波，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叔带回来的褂子，队中所有人都拿到了。”

“胡说！你说队中所有人都拿到了，为什么张小弟没有？”沈南秋伸手一指，被张新月抱在怀里的小男孩。

自打张新月向许山海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她与她捡来的妹妹便搬来与沈南秋、金枝住在一起，而他的弟弟，则依旧留在江波的队伍中。

“姑姑，你且听我解释。”有了第一次，江波再叫沈南秋“姑姑”也就不觉得尴尬，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我叔带回来的褂子，队中年纪小的这些孩子，根本没办法穿，所以，我便把他们的褂子收上来，打算让伙房的那些女眷，帮他们改一改。”江波这才道出了个中原委。

“是吗~~~？”听了江波的解释，沈南秋将信将疑，看看张新月的弟弟，又扭头看看江波，眼中尽是狐疑。

“来，小弟，你告诉姐姐，他说的是不是实话？”迟疑了一会儿，沈南秋走到张新月身边，蹲下身子，询问起她弟弟。

张新月的弟弟，眼珠转了几圈，看看自己的姐姐，又看看沈南秋，然后再望了望江波，神情中带点闪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