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４５５章 首次交锋
“蓝书记，我以第二市委副书记名义要求免去吴健全沙田县长职务！”
周一上午高楚天来到市长办公室很正式地提出要求，实在因为在沙田县丢的脸面太大，威信扫地，必须依靠强有力的手段扳回来。
蓝京已经听到汇报。
高楚天车队离开后，吴健全意识到闯了大祸随即向县委书记孟钟仁汇报，孟钟仁吓得身上的病全好了，赶紧回到沙田了解详情，掌握原委后周六上午拉着全程陪同的正府办副主任嵇诚向蓝京反映情况。
也不算恶人先告状，而是让领导掌握的信息更为全面。
蓝京听完后明确地说：
“第一线路的选择权在高书记，不合理也得执行；第二高书记到沙田视察，不管怎么发火，县领导必须陪同在后面，这是原则！基于这两点，我认为健全县长做法欠妥，要向高书记当面赔礼道歉。”
孟钟仁又偕吴健全到高楚天住的酒店——高楚天认嫌弃紫寺民宅小院条件太差，落地后住到市中心附近的四星级酒店，他是套间，秘书和司机是单间，彼此间可以照应。
孟钟仁为何厚着脸皮处处出头呢？作为事实上目前紫寺排名第二的领导到沙田视察工作，县委书记理当陪同，因为他托病不见才导致吴健全惹祸，这种情况下孟钟仁仍是躲不过去的第一责任人。
否则较起真来很简单，你说到市里检查身体，去的哪家医院、做的什么项目、接待医生是谁，很容易核实得出有没有撒谎。
然而却连人影都没见着。
两位县领导刚出电梯就被楼层保安拦住，说领导今天休息，概不会客。事后打听确实如此，周六上午高楚天爱人从京都飞过来探亲，据说同样出身豪门大宅的她与高楚天夫妻感情并不好，但却有股“老娘的领土谁都不准碰”的霸道，经常不打招呼地“突袭式探亲”，看高楚天有没有别的女人。
在秦中工作期间就是如此，有一回高楚天在郁杏子办公室谈事，他爱人居然很突兀地闯进去，被郁杏子毫不客气轰出大门。但高楚天不敢翻脸，这桩亲事就是骆广庆拍板决定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其娘家多年来在房地产领域深耕获利非浅，一直是高楚天能够纵横捭阖的强有力靠山。
无奈之下打算周一上午到高楚天办公室赔礼道歉，不料根本没机会，高楚天直接找蓝京要求免去吴健全县长职务。
蓝京道：“沙田县委书记孟钟仁已和吴健全同志向我汇报了事情始末，我给予严肃批评并指示他们向高书记当面道歉，后来没去？”
高楚天道：“没碰到，而且我要求的是撤掉吴健全县长职务，不是道歉！”
“再给健全同志一次机会吧，”蓝京道，“上周为了处理山区里面七八十人持械殴斗争抢水源，他几十个小时没合眼，刚回办公室擦把脸又接待高书记，也真的不容易。”
高楚天手指重叩桌面，道：“蓝书记请搞清楚一点，他工作辛苦跟不配合我视察工作是两码事！平息群体事件是县长应有之责，难道作为当众顶撞我、不配合工作的理由？我不能理解！”
蓝京道：“高书记不是不能理解，而是没理解我的意思……大西北这边干部性格比较刚强，以下犯上、当众顶撞、拍桌子打板凳的情况时有发生，此前柏梓书记遇到过，我也遇到过，不可能每次都撤人家职务，也不符合组织规定。”
“照蓝书记的说法以后我到县区视察勘查桥梁，哪个都可以怠慢，陪不陪同看人家心情，那样的话‘全三通’工作目标是否如期完成也无所谓？”
高楚天质问道。
蓝京沉下脸道：“照高书记的说法‘全三通’工作直接落实给县区就行了，何必分解给市领导？一方面要督查督促，层层加压；另一方面要体谅基层千条线一根针的实际困难，切实有效推进各项工作的开展。”
“蓝书记说的话理论上正确，但对我这个初来乍到的领导不适用，”高楚天道，“每天跑荒郊野岭很辛苦，很疲劳，可我高楚天带头跑！区县领导轮流陪，我一天都没拉下，是不是？我知道区县领导对我有意见，吴健全打响的第一枪，现在基层干部都在看市里怎么处理，严惩不贷，以后我高楚话还有用；下不为例，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吴健全。”
“树立威信不是靠撤干部，高书记偏颇了。”
蓝京摇头道。
高楚天来之前就知道蓝京不可能支持自己，但程序必须这样走，遂站起身道：
“我是以副书记身份向蓝书记请求的，蓝书记不同意，我会通过其它途径！”
出了门在走廊遇到一脸忐忑的孟钟仁，后面则是面无表情的吴健全——或许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已有些厌倦，想通过此次突破弄个闲职吧。
“高书记，我和吴县长来赔补道歉……”
孟钟仁满脸堆笑地只说了半句，旋即被高楚天打断，恶狠狠道：
“现在道歉有屁用！”
说完甩头噔噔噏大步而去，扔下惊愕不知所措的孟钟仁，隔了半晌吴健全低低道：
“别管我了，孟书记，由它去吧。”
孟钟仁瞪了他一眼，连连搓手道：“怎么可以由它去……关系可大了……走，咱俩再去个地方……”
周一下午，高楚天联合党向荣、杨毅林提交立即召开紧急常委会的动议，危井清拿着动议紧张地请示如何答复，蓝京道：
“符合常委会议事规则吗？”
“符合，符合，以后也弄过，”危井清担心地说，“但这回来者不善，明摆冲着老吴来的，老吴脾气差点，可是出了名的实干家呀。”
蓝京皱眉道：“当县长还控制不住脾气，底下同志怎么工作？这件事论迹不论心。”
危井清搞不清“论迹不论心”什么意思，含糊应了一声，转而问：
“如果同意开会，蓝书记准备放到什么时候？”
“目前距离最远的就数孟市长，你问下他最快什么时候赶回来，可以今晚，来不及就明天。”
蓝京吩咐道。
危井清立即醒悟——蓝京要调回心腹爱将助阵，还是打算跟高楚天死掐，遂道：
“好的，我马上联系。”
当晚七点，应高楚天等常委动议召开的紧急常委会准时开始，议题只有一个：
高楚天提议免去沙田县长吴健全的职务。
会议伊始，高楚天率先发言，绘声绘色叙述了在沙田遭到的冷遇，吴健全恶劣的态度，以及车队驶出县府大院时现场没一个干部敢当的场面，最后愤慨地说一级服从一级是体制管理最基本原则，换在战场我指挥向东冲锋，谁敢向西我有权枪毙他，是不是这个道理？我在沙田指挥不动县长，意味着更指挥不动局长、主任、镇长、村长，怎么督查“全三通”工作？所以这件事本身并不严重，无非我高某人当众丢个面子而已，但性质很严重，直接破坏并挑战市委市正府权威，阻碍正策、**、措施的部署落实，此例一开后患无穷，后患无穷！
高楚天发言结束，蓝京随即道：
“高楚天同志介绍的情况，沙田县委主要领导已向我做过汇报，诚恳承认了错误，我也严肃予以批评，我的看法性质严重但事出有因，不宜草率地免掉一个县长职务，关于这一点，我和高楚天同志没取得共识，因此提交常委会讨论，请同志们畅所欲言，发表各自看法。”
开门见山摊明与高楚天分歧，就看常委们如何站队。
孟龙皱起眉头微有些困惑，觉得高楚天贸然发起挑战——表面想免掉吴健全职务，实质挑战蓝京的权威，即我高楚天想做的事你蓝京反对也没用。且不论吴健全在市府大院风评不错，仅凭吵了次架就免职依据不足，就算常委班子里也是蓝京占多数票，难道高楚天看不出这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高楚天的“刀”藏在哪里？
照例从排名最末的常委开始表态，第一位是新晋常委、红星区委书记饶伟豪。
饶伟豪道：“我脚踏两条船，一条船是市委，一条船是基层，我代表基层党委保证绝对听从市委市正府领导，树牢集体意识、大局意识、下级服从上级领导意识，以更强信心、更足干劲推动各项工作取得新成效。我支持对吴健全同志采取必要组织措施。”
说得冠冕堂皇，还顺便亮明自己的正治姿态，半句都挑不出错。
倒数第二位是常委副市长孟龙，清咳一声道：
“前期为视察梯田建设项目，我去过沙田县，那里地势特点是西高东低，因此不管哪级领导过去都顺着下坡走，这样路况很差的山里车子不会抛锚……我的意思是不能居高临下一味指责基层同志错，而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看看基层同志坚持出于个人利益，还是为了工作，工作层面的争论不宜引申为拒不执行上级领导命令，我反对。”
为吴健全辩解得理由比较刁，也很充分，高楚天狠狠瞪了孟龙一眼，孟龙却懒得抬眼打量高楚天。
就算高楚天提拔市长，也指挥不动孟龙；正如蓝京拿常务副市长党向荣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