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新朱雀大街,供奉凌烟阁

第四百五十三章 新朱雀大街,供奉凌烟阁

“于此惩罚,右仆射可心服?”

李瑄向李岘说道。

“臣心服口服。”

李岘甘愿接受罚俸三月的惩罚。

对于他的地位而言,这些微不足道。

一分不改,振聋发聩。

他将反躬自省,不再因各种原因,去跨越雷池。

“自秦横扫六合,一统华夏以来。贵贱苦乐,王朝更迭。犹如瓶中之人,不向上爬,永远也爬不出瓶子。”

“继往开来,由你我君臣开始。若不想重蹈覆辙,让生灵涂炭一次次重现,必须将变革进行到底。今已乾元四载,我们的变革也将开始。稍有不慎,将前功尽弃。”

“人的欲望无止境。再严厉的律法,也不可能永远杜绝人的欲望。除贱为良结束,不意味着郡县安定。”

“大唐幅员辽阔,不说有余孽未铲除,朝杀暮而犯,必时时发生;新豪强冒出,如雨后春笋。”

“每日早朝,我看着文武百官,想上天赐予我火眼金睛,揪出奸佞。难道满朝文武没有奸臣,都是忠臣?”

“我和你们这些宰相保持公平公正,勤奋政务,节俭清廉,才能长治久安。”

“总有官吏被欲望蒙蔽双眼,他们不畏惧我,不畏惧我手中之剑,更不畏惧你们。他们和你们斗智斗勇,阳奉阴违。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要揪出他们,自己必须无懈可击。”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李瑄让李岘坐下,语重心长地道。

明年朝廷大换届,他依旧会任命李岘为首席宰相,以持续政策。

他需要进一步改变士大夫官吏的念想。

不要有理所当然。

李瑄不想在若干年后,出现“牛李党争”。

贫寒贵子与士族子弟一旦积怨已久,出现思想大割裂。就不会从国策上出发,而从恩怨入手。

愤懑战胜理智。

凡是你同意,我皆反对。

凡是你反对,我皆同意。

不问青红皂白。

信念与理念背道而驰,南辕北辙。

国家就会陷入无休止地内耗之中,停滞不前。

李瑄建立的大好局面,也会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臣回家后,会立刻书一文章,向庐江别驾王重华致歉,并自我反省。请至尊恳请在大唐月报上开一角,待下一期月报发行,使天下得见。”

李岘下定决心,再向李瑄拱手。

这一刻,他已经确定是自己的“偏见”,让他选择源洧,而弃王重华。

不是年龄问题,更不是资历问题。

他是首席宰相,是百官之首,是天下表率。

当勇于承认错误,承担责任。

莫使王重华的努力,不及一分偏见。

“此有损首席宰相威严,不必了。卿谨记即可。”

李瑄微微摇头。

李岘犯下的错误不大,知错能改,已经略施惩戒。

一旦登大唐月报,恐对李岘的威信有打击。

当然,也有可能提高李岘的声望,提高朝廷的声威,使文人士子奋发图强,使郡县官吏克己奉公。

“臣认为这是国家更进一步的必然。宰相也是考成的一员,天下大小官吏皆应清楚。”

李岘再度请求,正言正色地说道。

“也罢!卿书信完毕,自行送至洛阳。”

李瑄沉吟一番后,最终同意李岘的请求。

小时候以为负荆请罪很容易,许多人成年后连一点小错都咬死不认,更何况是负荆请罪。

说一套做一套容易,又有几人能做到知行合一?

“谢至尊!”

李岘拜谢李瑄后退出甘露殿。

此事有意无意下,在长安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朝野皆知至尊因李岘没有严格遵守考成法,而责罚李岘。

得知原因,更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原本的考核,和现在不一样。

从上到下,依次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由考功员外郎负责。

现在虽分为优秀、良好、合格、留察、淘汰五级。

但有更细致的分数划分。

按照以往,王重华和源洧应该都是上中的政绩。

李岘这么做无可厚非。

作为至尊最信任的首席宰相,因一分被罚,体现至尊的大公无私。

也证明首席宰相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因错误不大,就模糊唬弄。

不要夸人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国家风气到达前所未有的地步,文人士子积极向上。

都想在这个时代“博取功名”,完成“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抱负。

实在不行,再遵从至尊的意志,回归乡里,在乡学教书育人,薪尽火传,为国家发展尽绵薄之力。

当首席宰相的道歉文章出现在大唐月报的头版头条时。

人们认为是时代大变的开始。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尊崇儒家精神。去强调个人责任,而非个人权力。

天下人更直观地去感受什么是宰相。

到达这个位置,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责任心,以及何等品德。

九月初五。

李瑄带着文武百官,来到明德门前,举行一场盛大的开工仪式。

大唐第一条水泥路,从明德门到朱雀门。

由原本的水泥路,代替朱雀大街。

虽然不长,但却非常宽阔。

这一小步的跨越,将是人类历史上的一大步。

经过一年多的烧制,大唐发动上万壮夫,将长安北方烧制的水泥,以及远道而来的沙子,大小石块,黏土,运送至明德门外。

从今日起,凡水泥路修到的地方,一律不得通行。

若在水泥凝聚前,破坏道路,必遭受重惩。

百姓和商人从其他门,经过坊市绕道。

现在各坊门日夜不会关闭。

朱雀大街水泥路宽阔,中间两条车道,一条行车,一条走马驴骆驼。

两侧分别有两条,通行人。

待朱雀大街完全竣工,就会修连通各坊市较窄的水泥路,连排水系统也会重新构建。

以免如天宝十三载的暴雨一样,使长安城内如一片泽国。

工人们已经熟知如何分配比例,反复练习过修道路的步骤。

他们有信心一举将新朱雀大街贯通。

修长安水泥路,是为两京古道做好准备。

这个时代,没有离谱的重型车辆,一条路保持二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性价比不高,一切都是从零到有的开始。

毕竟这个时代无法大量提取沥青,想修建贯通南北的柏油路不现实。

当务之急,是多建立水泥厂,烧制更多水泥,筛选更多沙石。

随着李瑄将第一锄头抡下,代表着水泥路正式动工。

百姓无比好奇。

但有至尊的命令,他们都不敢靠近。

直到一个多月后,第一截百丈长的水泥路允许踏上后,长安的百姓和达官贵人都非常震惊。

宽阔的水泥路,分离的车道,可以容纳十辆马车并行。

牲畜道的宽阔比车道不遑多让。

每一道,都有木栏阻挡,可以种植一些花卉,灌木。

两条行人道路各有三丈宽,旁边也可以允许商贩摆摊,彻底将行人道路与车马隔开。

路面光滑,如一块巨大的石板一样。

一旦完成,下雨后不再担心道路泥泞。

这是民生的福祉。

比修建宫殿好过一万倍。

且百姓修水泥路,在防护到位的情况下,几乎不会出现伤亡。

窥一斑而见全豹。

第一截朱雀大街完成后,百姓在城中情不自禁高呼“万岁”。

他们激动地在允许的区域手舞足蹈。

从老人到妇女,每个人都想提前踏上一次水泥路。

更有一些百姓,自发参加城外的劳作,运送水泥、沙石到长安城中,进行下一段施工进展。

告示有言,水泥路要从每一个坊的坊道上通过。

百姓期盼城中四通八达的道路网早日形成。

……

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长安热热闹闹,对未来心驰神往的时候,一则消息震动回纥单于城。

“碰!”

“呸!天朝上国,天可汗。真是可耻又可笑。不仅扣押我们的金银珠宝,还否认先可汗的遗诏……”

回纥王宫中,移地健猛拍桌子,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大唐吃了回纥那么多黄金,竟又声言讨伐。

李瑄这是要拥护叶护太子那个懦夫,和他对抗到底。

“早该猜到李瑄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唯有整军备战,捍卫王庭权力。”

莫贺达干此时已经被任命回纥宰相。

他与移地健命运同体。

一旦让叶护太子回归,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莫贺达干建议移地健向大唐服软,只是抱着一丝希望。

在忤逆李瑄,获取权力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有所准备。

李瑄让移地健自缚双手,到长安认罪,明显没留任何余地。

“唐军会何时来攻,又有何等方略。”

移地健问莫贺达干。

相比于自己的这个堂兄,他领兵出战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莫贺达干在诸部军中有威望。

“回大可汗,今年冬天应该不太可能。大规模出兵需要准备。或许大唐为虚张声势,一两年内,不会来攻。”

莫贺达干不好做出判断。

不论大唐是否进攻回纥,他只希望李瑄不会御驾亲征。

天可汗在草原无人不知,哪怕是小海(今贝加尔湖)畔的小部落,也知道中原天可汗神威盖世。

只要李瑄不亲自出征,莫贺达干相信回纥健儿有十足的把握,将来敌歼灭。

“可恶!我先把那个懦夫的妻儿处死,以泄心头之恨。”

移地健不想失去权力。

在草原大会盟的时候,四方部落高呼大可汗的感觉太美妙了。

他认为一切皆因叶护太子,是叶护太子上蹿下跳,使得他无法巩固权力,发展势力。

“大可汗不可。杀死他的妻儿,不会起到任何效果。反而使四方部落不再服德。现如今,应该赏赐四方部落,留心大唐太原、朔方、河西等方向的动静。如此在危急关头,才能号令诸部。”

莫贺达干向移地健劝说道。

回纥大联盟中,已经有不可控制的部落出现。

原因很简单,磨延啜遗诏废除并杀死叶护太子,根本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是以许多亲近叶护太子的部落不服气。

且有如日中天的大唐,天可汗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对一些非回纥的胡人来说,投靠回纥需要纳税,投靠天可汗也需要纳税。

又有什么区别?

说到底,回纥汗国的根基太浅薄。

莫贺达干认为,风雨飘摇的时候,团结最重要。

“听兄长直言!”

移地健握紧拳头,打消将叶护太子杀死的想法,开始笼络四方部落,整军备战。

他又听从莫贺达干的意见,减免附属部落和族人的赋税。

声称若叶护太子引狼入室,比以往更重的赋税,将由族人去扛。

在一套组合拳下,移地健笼络一部分人心。

但回纥远远没有当年突厥汗国的实力。

或许回纥人会追随移地健到底。

然旧突厥诸部、九姓铁勒中,二五仔遍地。

他们在得知天可汗的“声讨”后,已经有听调不听宣的迹象。

移地健终究年轻,无法如磨延啜一样震慑住草原诸部。

……

九月中秋节后,云南王阁罗凤入长安,朝拜至尊。

凤伽异回国后,已尽向阁罗凤阐述。

大唐灭吐蕃,使南诏再无屏障,也无资格对抗大唐。

与唐两次大战,虽然胜利。但激起大唐民愤。

杜甫的《兵车行》虽是抨击李隆基穷兵黩武,暗讽杨国忠。

但自信昂扬的大唐百姓读起来很不是滋味。

李瑄用“华夏”,用诸多理念,使得民族主义抬头。

在这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时代,不可能去遏制这种思想。

南诏也唯有成为大唐都护府一条路可走。

阁罗凤的决定是明智的。

大唐兵马进入云南,可以迁徙百姓。

分走王室许多权力,但也让南诏王室,可以和龟兹、于阗王室一样长存。

李瑄承诺“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不论将来云南都护府的路在何方,最起码王室血脉得以延续。

“拜见至尊!”

李瑄在太极宫太液池的亭子内召见阁罗凤。

阁罗凤向李瑄恭谨一拜。

上一次他来长安的时候,还不是国王,与李瑄有过几面之缘。

那时李瑄是大非川之战击溃吐蕃,生擒尺带珠丹的大英雄。

阁罗凤尊敬备至。

在宴会上,他觉得人中之龙,不过如此。

现李瑄摇身一变,已经坐稳皇帝之位。

只叹物是人非。

他一直在想,没有杨国忠该多好啊!

南诏应该还是独立的存在。

他出太和城的时候,令巫师占卜,是为大吉。

有的时候,福祸相依。

南诏人的命运,只能由历史去判定。

“不必多礼,来人,赐座备酒。”

李瑄吩咐一声。

侍从将一个“太师椅”放在桌前。

这椅子和李瑄的椅子同高。

这就是改良家具的成果。

政事堂,各部、各院,一律换成椅子。

并允许民间使用。

春秋以来的跪坐,一直沿袭至今。

不少大臣腿脚不便,多半是跪坐的原因。

现大唐人喜爱胡床、胡凳,不是没有道理。

没必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谢至尊!”

阁罗凤小心翼翼地坐下。

在云南,他是国王。

在巍峨的太极宫中,面对大唐皇帝,他是一微臣。

入宫以来,他见与十年前的迥然不同。

朱雀街上的道路,宛如神迹。

在新奇之下,宫殿内的石砖都不如水泥路美好。

水果、点心、美酒很快就被宫女呈来,放在桌上。

“臣已道听百国盛会,千年烟云,尽至长安,观百花齐放,身为番邦,未能亲至,请至尊见谅!”

和其他番邦不同,云南王阁罗凤称李瑄为至尊,以示意自己是内臣。

如他的父亲皮逻阁一样,爵位是越国公,授开府仪同三司,后又加上柱国。

“现云南王前来,亦是一样。我们老友叙旧,随时随地可行。”

李瑄微微一笑,向阁罗凤举起酒杯。

云南都护府在剑南以南,黔中以南。

现在那一带许多地区无法“改土归流”,就代表大唐不可能直接对云南都护府进行掌控。

还是老办法,先驻军。

然后试着移民。

再修路。

一步步来,云南在汉化过程中,接受大唐先进文化思想,迟早会对大唐产生认同感。

“臣不胜感激。”

阁罗凤双手举杯,一饮而尽。

他身为王,面对李瑄的话语,也总能产生共鸣。

李瑄的伟大魅力,令他不自觉肃然起敬。

随后的一个时辰,李瑄与阁罗凤一边饮酒,一边了解云南的情况,以及周围的部落、国家。

南诏是阁罗凤的父亲在大唐的支持下,统一六诏,建立的新兴国家。

几乎没有底蕴,在那片山地险峻的地方,交通极不完善。

李瑄看地图,从南诏太和城,开辟到印度洋,需要一千多里。

焦阁罗凤虽然打败一次骠国,占领骠国一些地盘,但骠国依旧是南诏南扩最大的敌人。

还有什么女王国、陆真腊,六诏余孽、各姓蛮族。都是阻碍!

李瑄明白当前的大唐不可能吞并东南亚。

但他还年轻,可以用数十年的时间,对物产富饶的东南亚进行吞并。

他计划从两个方向。

一是岭南的交趾郡。

二是云南都护府。

而且李瑄梦想是让大陆打通至印度洋的出海口。

他要彻底消化这里,使成为华夏之一。

所以,云南对李瑄重中之重。

李瑄与阁罗凤饮酒的时候,不断地给阁罗凤画大饼,支持他扩张。

在打败骠国后,向西南扩张。

李瑄笃定西南是海洋,至孟加拉湾,与天竺隔海相望。

大唐要在那里发展一个如南海郡一样的重镇,以辐射云贵川地区。

大唐会为南诏提供优质马匹,粮食、铠甲。

必要的时候,蜀郡都督府的兵马,会帮助云南兵卒开疆拓土。

“西南千里,便是大海。若将云南王能饮马海洋,你的画像将在凌烟阁,世代受供奉。大唐的史书也会为你列传。”

酒酣耳热的时候,李瑄指着凌烟阁方向,向阁罗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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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天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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