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做不到

黑风寨倾巢出动，上百人乌泱泱挤成一片，犹如暴雨天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黑风寨来了」，整条街道的行人只愣神了不足三息，便轰然如兽鸟散，有的铺子连铺门都来不及关，还亮着烛光的铺子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不知是谁又要倒霉了。」

「唉……」

躲在暗处的人们不由叹息，黑风寨进城肯定是来报复人的，就是不知是谁这么大胆，敢触黑风寨的霉头。

直到黑风寨的人远去，才有人敢探出头来，心有余悸的朝远处看去。

很快就有小道消息传出，黑风寨今日倾巢出动去了山东老酒馆，上百人将老酒馆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好事者迅速奔向山东老酒馆，想看看这座在莲城颇有名气的酒馆到底怎么招惹了黑风寨。

老酒馆所在的街道寂静无声，客人们早就被黑风寨要来的消息吓跑了，此时整座老酒馆里就只有几个瑟瑟发抖的店小二，以及一位花白了头发的掌柜，还有……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的叶斐三人。

「厉老大，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掌柜的陪着老酒馆风风雨雨三十多年，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在湘地恶名远扬的黑风寨老大，此刻强自镇定着挤出一抹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您里面请，我这就差人去请东家。」

听到老掌柜的话，厉老大仅有的一只眼睛瞳孔微微一缩，冷笑道：「不必了。」

「我是为他们而来，跟你们老酒馆没关系。」

老酒馆虽只是家酒楼，但能在莲城屹立三十多年，其东家也不是普通人物，更何况他带人前来，只是为了叶斐跟孟浩三人，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顺着厉老大的手指看去，老掌柜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黑风寨倾巢出动，上百人围堵过来竟然只是为了这三个小娃娃。

但片刻后，老掌柜又摇了摇头，这让厉老大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您跟他们之间的恩怨本不关老酒馆的事，但老酒馆是喝酒的地方，不是打杀的地方，您要找他们的麻烦，等他们出来再动手也不迟吧。」

老掌柜的不卑不亢，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故作难做的说道，「不然东家怪罪下来，我也难做不是。」

「来人啊，给厉老大上酒。」

「您里面请，今天酒算我的，管够。」

面对老掌柜的推脱，厉老大完全不给面子，直接一把将其推开，指着酒馆里的叶斐三人喝道：「矮子，去将他们请出来！」

听到老大的话，矮子立刻一挥手，带着几个兄弟就要往酒馆里闯。

老掌柜有心上前阻拦，却被两个大汉架住动弹不得，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看几人闯进酒馆，就要对叶斐三人下手，趴在桌子上的叶斐忽然缓缓的抬起头看了矮子一眼。

只是一个眼神，就让矮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缩了缩脖子。

「这酒还真有劲儿啊。」叶斐自嘲了一句，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其他几人没有见过叶斐的功夫，也没察觉矮子的异常，见叶斐站起身来，握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伴随着几声闷响，老酒馆里还能站着的，就只有叶斐跟矮子两个了。

「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躺地上？」叶斐将目光转向矮子，而后者脸色煞白，听到这话直接惨叫一声，一个驴打滚躺在了地上。

随后，叶斐摇摇晃晃的朝门口走去。

一开始的时候叶斐并没有感觉到不对，只当孟浩酒量不济，直到小丫头也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他才猛然警惕起来，可惜先前他已经喝了不少酒，即便没有像孟浩一样睡去，身子也有些不听使唤。缓了这么大半天，才勉强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小兄弟快回去，他们不敢硬闯小酒馆！」

看到叶斐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老掌柜连忙大声喊道。

叶斐三人一进店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尤其是叶斐与孟浩身上那股子书生气，让他颇为欢喜，他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叶斐他们被拽进火坑里。

「老东西，你是活腻歪了吗？！」听到老掌柜的话，厉老大眉头一皱，转身给了老掌柜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气极大，老掌柜一把年纪牙口本就不好，直接被一巴掌扇掉了好几颗牙齿，血红色的掌印伴随着嘴角渗出的鲜血，缓缓浮现在老掌柜的脸上。

随即厉老大指向叶斐，冷笑道：「是不是后悔当时没有杀了我？」

「可惜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不想连累这老东西，就立刻滚出来给老子磕头认错，说不定老子心情一好，还能赏你个全尸！」

「哈哈哈！！！」

说着，厉老大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叶斐的功夫的确不错，可那又如何，杀他的机会只有一次，此刻他身后有上百个兄弟，除非是当今十大宗师出手，普通人谁能奈何得了他？

面对厉老大的恐吓，叶斐皱了皱眉头。

现在他的确有些后悔，不是后悔没杀了厉老大，而是后悔没把那十几个马匪全杀光。

有些麻烦，解决不掉就永远是麻烦。

不过眼下……他暗自用了些气力，身子还有些不大听使唤。

正当他思索着脱身之策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平淡而沉稳的声音。

「这么多人堵在我老酒馆大门前，这是在干什么？」

随着声音传来，一众马匪立刻让开道路，转头朝后方看去。

一名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从远处缓缓走来，他穿着朴素，头上带着黑色幞头，虽然长的憨厚，但浓密眉毛下的一双眼睛，却深邃的像是夜空。

众多马匪心中皆是一惊，伴随着对方越走越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犹如大山，悄悄的压在了他们心头。

中年男子面对黑风寨的马匪波澜不惊，一路走进包围圈，这才望着厉老大说道：「黑风寨果然名不虚传，上百人的阵仗，连县太爷都不敢管。」

「不过您带人闯我老酒馆的大门，又在我老酒馆的酒里下药，还抓了我老酒馆的掌柜，这是何意？」

听到这话，厉老大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他的确让人买通了老酒馆的伙计，让其在叶斐三人的酒中下药，没想到这人一眼就看了出来，这老酒馆的东家果然不简单！

「东家，您来了。」老掌柜看见东家连忙恭声说道。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而厉老大则冷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早就听闻莲城藏着一位外地来的高手，没想到就在这老酒馆里，我此行是来找他们的，只要交出他们，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他挥了挥手，将老掌柜放了回去。

莲城有一位齐鲁来的高手，这点他身为黑风寨的老大，自然早就听说过，眼下也不想因为叶斐三人而开罪了对方，所以谈话才会如此客气，若是按照平时的气性，让人把老酒馆一把火烧了都是小的。

「来者皆是客，我们老酒馆是喝酒的地方，来了就坐下喝酒，想杀人就出去杀。」中年男子单手扶住老掌柜，一边说着一边朝酒馆里走去。

「您其实不用管我们的。」站在门口的叶斐忍不住苦笑一声。

老酒馆东家的话让他心中震动，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些马匪是冲他来的，就像孟浩说的一样，他不能连累老酒馆。

「好大的口气！在湘地谁敢跟我厉万海这样说话！我掀了你这铺子你信不信？！」

厉老大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铮的一声抽出长刀，众多马匪见状也都拿出武器，虎视眈眈的盯着老酒馆的大门，只要老大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踏平这里。

就在厉老大威胁的瞬间，老酒馆的东家，那位中年男子突然脚步一顿，猛地转头看向厉老大。.c

霎时间，一股无形的气势自其眼中轰然爆发。

站在他身边的叶斐感触极深，心中不禁大惊失色，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就能有如此气势。

这一刻，整条街道像是静止了一般，强大的压力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别吓坏了我手底下的兄弟。」

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下，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静止的街道。

厉老大回过神来，忍不住喘起粗气，而一道身影自屋顶落下，轻飘飘的落在厉老大身边，笑着说道：「不动你一桌一椅，只要他们三人。」

看到厉老大身边的身影，中年男子瞳孔一缩，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