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大结局-我们回家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伏昭怔怔出了神。
燕隐行是何等心机,早就料到她会迫切地找容轲讨要真相。
他同样自信,无所畏惧的放任她查找真相。
“伽辞。”伏昭朝门外喊了声,踉踉跄跄的从床上下来,“备车,我要见容轲。”
“是。”伽辞应声。
泼墨般的夜里,风雨交加,一辆马车自皇宫急速飞驰而出,一路溅起雨帘似飞花,朝着皇城外而去。
伽辞手持皇帝金牌,马车得以通畅无阻,直奔官道。
四更天时,马车到达一处山头,缓缓停止。
“姑娘,到了。”伽辞穿着蓑衣,脸上全是雨水打过的痕迹。
伏昭掀开帘子,遥遥看去,竟已到了东山皇陵。
看出她的疑惑,伽辞解释:“新帝登基后,容家存活众人皆被放逐千里,主子刻意把容轲留在京郊皇陵。”
当年野心勃勃的皇子,如今成了那倾覆皇朝的祖坟守陵人。
伏昭自是明白燕隐行的心思,他把容轲留在京郊,不过是算准了她今日会有此举。
伏昭苦笑,该说他心思细腻,还是谋算深远?
早就破败的先朝皇陵,门房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士兵驻守,多半是燕隐行派来监视容轲的。
她想起,容轲武功超群,区区几个士兵如何能禁锢住他?
答案很快就揭晓,在见到容轲的那一刻。
守陵人的住所多年失修,已经破烂不堪,青瓦稀稀疏疏挂在房顶,摇摇欲坠的墙壁上爬满绿油油的青苔,油灯被漏进来的雨水扑灭,屋里昏暗无关。
伏昭只走到门外,便能清晰地闻见屋里散发出的腐朽难闻气味。
这样的环境,人如何生存?
伽辞挑高风灯往里探,里面的人似乎是醒了,有铁链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传来。
伏昭打眼往里看。
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一个骨瘦如柴的人影。
衣衫褴褛,披散着灰白的头发,他低着头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双脚皆缠着碗口粗的锁链,死死固定在四根石柱上。
在他的跟前,有一个糊满泥垢的残破海碗,里头还有未吃完的残羹冷饭。
他的手脚被固定着,要想进食,只能趴在地上用嘴巴去舔食,和狗无两样。
伏昭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以前的画面,在她的记忆里,容轲便是再不受宠再落魄,从来都是体面的。
那时他啊,可想过会有今天这般境地?
燕隐行比她狠。
他知道怎么样把容轲一身傲骨剔除,知道如何才能把他踩进污泥里。
如此,杀人诛心。
听到脚步声靠近,男人动作呆滞地抬起头。
那张脸覆盖在乱发之下,只露出少许,伏昭瞧着,算算如今的容轲,不过而立之年,竟已苍老如斯。
饱受摧残的双眼,没了丝毫光亮,浑浊绝望得无甚波澜。
看到她,他没有一丝意外,反而抿嘴笑了,“你来了。”
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他发出声时,有些笨重,速度极其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发出来。
单单是三个字,伏昭马上就明白了许多。
他在梦境里说过,会一直留在梦里,不会在现实里出现。
如果伏昭信了他在梦里所说的,就不会找他。
她来了,那就证明,她没有信他。
当然,这也侧面说明,容轲在骗她。
他试图引导她憎恨燕隐行,若她真的信了他的话,现在她就该和燕隐行决裂。
非她死或燕隐行亡不可。
“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容轲微笑着,语气平静,“还是以前好看,这世上,再也找不到那般好看的皮囊了。”
他在惋惜,在怀念。
他的妻,不应该长这个模样。
伏昭只是居高临下看着他,说话的欲望寡淡。
答案已经找到了,再看看现在的容轲,根本不值得她撕心裂肺去怨去恨。
他轻声缓她的名字:“昭儿。”
“闭嘴!”伏昭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容轲也不恼,依旧笑着,“真高兴,你依然有血有肉地活着。”
说着说着,他的头越来越低,“抱歉啊,又骗了你。”
他到最后,还是自私地引导伏昭去恨燕隐行,他就是太怕黄泉路上一个人走了。
要是伏昭和燕隐行决裂,伏昭就会来陪他。
这些年,他太孤独了。
伏昭收敛情绪,面对他,也能做到云淡风轻,“容轲,你这一生太悲哀了。”
为了皇权,他机关算尽,泯灭了人性,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容轲挑了挑眉梢,“我的悲哀,何曾不是你的?”
他笑得挑衅,浑浊的双眼直直盯着她,“我失去的一切,你也失去了,父母孩子兄妹姐弟,我们都没有了?”
末了,他还得意地补上一句:“哦,不对,我还有一些被流放的兄弟姐妹,你没有。”
一字一句都如刀子一般捅进伏昭的心,疼到麻木。
她紧握住双拳,很快又慢慢松开。
“你是激怒我,让我杀了你,从而得到解脱是吗?”伏昭眸光冷锐,把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容轲这种极致自私的人,自以为死在她的身上,就算是和过去对她做的一切残忍事一笔勾销。
想从她这里得到救赎,痴心妄想!
容轲的笑容逐渐湮灭,最后只剩下颓然。
“我不会杀你,这辈子你就像狗一样肮脏地活着吧,与虫鼠为伴,苟且偷生。”
死亡不过一瞬间,对如今的容轲来说,死去才是解脱。
她偏就要让他毫无尊严地活着,无时无刻地折磨,才是最爽的报应。
“走吧。”伏昭搭着伽辞的手,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听见里头传出一道绝望的嘶吼:“昭儿……”
伏昭脚步未停,寒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那风似乎从她身上带走了什么,她的心在慢慢愈合。
往事几经离转,终究释怀。
回到皇城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下了半宿的滂沱大雨有消停的迹象,天空稀稀疏疏飘着雨点,空气中,有嫩芽新枝的味道。
伏昭掀开车窗珠帘远眺。
巍峨的城门屹立在晨曦里,还没到开城门的时辰,那城门已经大开。
宫灯明澄,曳曳灯影里,挺拔如修竹的男人脱去了明黄的龙袍,一身清白素袍,隐隐有了当年风姿玉骨的模样。
伏昭莞尔,她的燕世子回来了。
马车停稳,伏昭的心竟有一丝雀跃,如年少时情窦初开无二。
燕隐行怕她抵触,动作轻柔地在她肩上搭上披风,没敢去碰她。
反倒迁怒在伽辞身上,“天寒地冻,怎的这般不仔细?”
怪她没有给伏昭准备御寒的衣衫。
“属下知罪。”伽辞不敢解释她其实已经准备了,是路上沾上雨水,伏昭才脱掉的。
不过,到底是她想得不够周全,应该多备两件才是。
伏昭温声道:“不怪她,是我脱掉了。”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于温和,燕隐行一时微怔,怒气也消了。
伏昭心中有些难过,燕隐行待她,从无过错,却一贯小心翼翼。
她的少年郎,从来都该是高傲轻狂的。
不该是现在的姿态。
她轻拢披风,主动把手放入他的掌心,十指缠绕。
燕隐行的身体僵住,似乎不太敢相信。
她的眼眶微微发热,这个男人啊,是真的傻。
傻得她心疼。
天光破晓,黑暗将去。
她含泪微笑望向他:“阿行,我们回家吧。”
以后,她有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