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剃刀党的夜
傍晚时分，夏尔匆匆离开落叶餐厅，乘坐马车，先是找到阿吉，吩咐了一些事情，然后赶回了裁缝店。
与杰克进行了一下午的友好会谈，这个身负血仇的年轻人，情绪上终于稳定了些许。
二人也形成了互惠互利的基本共识。
这其中少不了夏尔的言语形容，尤其是他声称“猎马人”的老大，杰克的堂叔正在与剃刀党合作。
而在“猎马人”那边，夏尔提前谎称自己与杰克站到了一起，所以今晚的计划他也微微放下了心。
这一波下来，夏尔庆幸这个世界还没有电话，否则两边当场一通气，就全完了。
咔嚓！
夏尔用钥匙打开店门，迎头撞上了正从会议室走出的约书亚。
二人对视一眼，互相张了张嘴，都有话说。
“你先跟我来。”夏尔拉住对方的胳膊，原路返回。
他现在很急，兰斯洛特绝不会善罢甘休，剃刀党必须做大，哪怕是虚假的做大也行。
所以每一天的每分每秒，都不容耽搁。
二人回到会议室，夏尔将约书亚按到椅子上，开了一瓶威士忌，将今天的经历简单叙述了一遍。
“最近这几天，要打起精神，只要挺过这段时间，让兰斯洛特忌惮就够了。”
约书亚咬着嘴唇，消化着信息，有些担忧地问道：
“你真的要把目标对准“彼得兄弟”吗？你要清楚，教会开始排查未知使徒，如果彼得兄弟的身份坐实，与他们为敌，我们也有暴露的可能。”
“我知道。”夏尔点头道，“但这是最好的机会，就像使徒一样，获得力量，总要付出代价。”
“况且，这件事不足以称为代价，只能说是承担风险。”
约书亚抿着嘴思索片刻，将早上剩下的面包拉到身前，撕下一块：
“我们真的要为杰克，找到杀死他父亲的凶手吗？”
夏尔一怔，心领神会对方的意思。
“我一开始没有这个想法，但中途有了履行承诺的念头，可乘坐马车回到裁缝店，我又改变了想法。”
“尽力，就算是回报帮助，但我绝不会踏进泥潭。”
约书亚凝视着夏尔黑色的眸子，悄悄松了口气，他很庆幸，自己的朋友不是一个只会玩弄人心的野心家，这样的人很危险。
“所以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快速控制南城区的地盘，可南城区太大了。”他边思考边说道。
“不需要。”夏尔摆了摆手，点着根烟，“剃刀党只需要扩张一部分地盘，剩下的招安就可以了。”
说完，夏尔一怔，解释了一遍这个奇怪的词语。
“招安？”约书亚咀嚼着面包，“拥有私兵的贵族？这是个不稳定的……”
当！当！当！
夏尔手指戳着自己身前的桌面，打断了约书亚，凝视着对方：
“我在，隐修会在，剃刀党在，无需考虑那些。”
听着这句略带霸道的回答，约书亚皱了皱眉。
他突然觉得夏尔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对。
亢奋！太亢奋了！
可他并没有多想，转而问道：“那今晚的行动计划是什么？”
“你吃晚饭了吗？”
“呃……正在。”
“要不要加块牛肉，以后一段时间，可能没有这么丰富的营养了。”
“……”
夏尔突然笑了笑，灵光一闪，疑惑地问道：“你今天也消失了一天？”
听到这里，约书亚将迷惑暂时放下，凑过头道：
“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我今天没有等到天亮就醒了，你猜我去哪了？”
“跟踪伊莎贝尔。”夏尔嘴角微翘，毫不犹豫。
“对！我跟了她好久，最后发现，伊莎贝尔跑到黑夜教会，参加入冬弥撒了，她是位黑夜女神的信徒！”
“黑夜女神的信徒？”
怪不得这三天都见不到人影，原来还是位虔诚的信徒……夏尔想着，不以为意道：
“没什么，那是她的自由，你我是不信者，总不能要求别人也没有信仰吧？”
“这是命运的安排。”看着约书亚还想开口，夏尔按住了对方。
…………
晚上9点，洛塔林市警局。
杰克笑着与前台打过招呼，轻车熟路的找到局长办公室，敲了敲门。
得到回应后，他推门而入，看到了正在查阅文件，眉头紧锁的兰斯洛特。
“杰克先生。”兰斯洛特沉着声，语气不带情绪，仿佛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兰斯洛特局长，请称呼我杰克秘书。”杰克掏出一张证件，“我也没有下班。”
兰斯洛特挤出一个僵硬敷衍的笑容：
“杰克秘书，总督府有什么指示吗？”
“有，关于杰克局长的死亡报告……”
…………
晚上9点30分。
约书亚吃过晚饭，端着酒杯，正打算向夏尔询问今晚的细节。
咚咚咚！
突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夏尔应了一声，阿吉推门而入，先是一怔，然后道：
“大先生，三先生，人已经到齐了。”
“好。”夏尔侧过身，指着桌子，“找个袋子，把钱全部装上，一张钞票，一个金币也不留。”
“好！”
阿吉连忙动身，约书亚不明所以，将夏尔拉到一旁：
“你到底什么安排？这是店里所有的钱了！”
不由得约书亚着急，夏尔几乎对今晚的动作闭口不言，而伊莎贝尔又没有藏钱的习惯。
然而，夏尔喝了口酒，拍着他的肩膀道：
“一会你就知道了，今晚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待阿吉收拾好所有钞票和金币，三人同时离开裁缝店，登上马车，很快赶到了银杏路后面的一条街。
此时，这条街反常的清冷，剃刀党不多的人手正在驱赶过路的行人，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店家通知，另一伙帮派就会赶来。
趁着这个机会，夏尔走下马车，对着阿吉道：
“叫咱们的人拿上一些钱，在这条街，还有后面的五条街，全部看住，只要看到警员，打发走！”
“大先生，警局那边……”
“放心，我们敬业的兰斯洛特局长，今晚很忙。”
这时，话音刚落，十余辆马车疾驰着闯入街道，惊得剃刀党的人提起了手中的铁管木棍。
为首一辆马车走下一名壮汉，目光打量，落在了夏尔身上。
夏尔笑着打了声招呼：“辛苦了。”
无需多言，壮汉点了点头，大手一挥，新来的人立刻散开，涌入了前后几条街道。
这时，夏尔拉过约书亚，低声道：
“这条街我看着，其他几条街，你带上剃刀党剩下的人看好，我这里出了动静，你们先不要动，等本地帮派到了，你们再动手。”
“不是，你……”
“听我的。”夏尔按住约书亚，“你一定要看好他们，把客人吓跑就行，不要伤人，只砸玻璃！”
说完，夏尔将约书亚推开，一个人提着袋子，登上马车驾驶位，抬手用力，攀上了车厢顶部。
眼看着众人已经散开，约书亚虽有疑惑，但也知道夏尔不会无的放矢，只好带着人离开这里。
夜风吹拂，寒冷的冬季夜晚中，夏尔站在车厢顶，闭上了双眼。
很快，控制着这条街的帮派赶到了这里，刚一见面，双方对这样的场景都不陌生。
沉闷的击打，清脆的碰撞，低沉的痛呼，整条街瞬间爆了起来！
阿吉跳着脚，抿着嘴，跃跃欲试，抬头看向大先生。
“店里的人都走光了吗？”
“都跑了，大先生。”
“阿吉，递我瓶酒。”
说完，夏尔微微点头。
在他的示意下，无数的石块与木棍挥向成排的店铺。
寒风呼啸，激烈的战斗仿佛爆竹，带来了一丝温暖。
身后的剧院正在上演精妙绝伦的话剧，巨大的奏乐穿透窗户，卷入夜空。
夏尔拿着酒瓶，耳朵微动，跟随着乐曲不停点头，脚尖不断地在车厢顶部踩出旋律。
灵性蔓延，随着他的手指在空中画圈，总能有人突然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很沉，手中的铁棍好像成了实心的。
一个踉跄，膝盖撞进怀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砰！砰！砰！
几条街的战斗接连爆发，喊声肉耳可听。
夏尔依旧闭着眼，享受着身后剧院中的美妙乐曲。
随着节奏的激进，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伴随着一道钟鸣，攥着酒瓶的右手高高举起。
他抬起脚，将装满钞票和金币的袋子踢翻，散落的到处都是。
“今晚所有店铺的损失！由剃刀党承担！”
“从今天开始！接管这里的！”
“是剃刀党！”
乐曲还在继续，夏尔背后发热，酒精在血管中流淌，连寒风也吹不散。
我要赢，输了一辈子，我不会再输了……他闭着眼，仰头喝下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