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2)

结语(2)

对马普安和我来说,这不仅仅是友谊,它还意味着相互之间的支持、鼓励和忠诚。

我们还得到众多朋友和陌生人的支持,他们都是我们在路上的同志,不论是给我们提供住处,还是仅仅给我们发了封电子邮件,他们让我感觉我们都在朝一个方向共同努力着。

这也许是我和长征战士们最感同身受的一点。

这种同志般的感受涤荡了我们的烦恼和挫折感,让我们不再惧怕一路上的艰难困苦。

倘若Elke现在问我要不要再走一遍,我想说:如果能再次体验这种感受,也许会的。

肯定会的。

马普安我要重走长征路,并不是要亲身重历当时的一切。

再现长征场景十分危险,而且也不可能。

虽则如此,我的确还是想去理解红军走长征的感受。

说实话,因为病痛的原因,我并没能如预期的那样彻底了解长征和长征人。

本书中大部分段落来自爱德。

但我相信这段经历使我对自己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个典型的长征者通常要携带“枪和行李,二三十斤,行李不重就1公斤”

,老红军陈政办对我说。

但坦白讲,典型的长征者根本不存在。

在长征中有成千上万的长征者,他们职位不同、部队不同、参加长征的时间也不同。

我们选择的是最著名的一条路线———1934年至1935年中央红军走的那条,也是最短最好走的。

我通常要携带的是摄像机和拐棍,外加一个五六十斤重的背包。

从这点来说,我觉得自己倒更像三方面军中那些不走运的厨师。

薛德明说:“部队里有人做饭,一个连有个大锅,炊事员背着有50斤,铁的。

当时我背一支步枪、手榴弹,有时3个有时2个。

有时一天吃一顿,有时没有吃不到”

典型长征者的饥饿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就像曾少东将军说的,在饥饿的驱使下,他甚至在战友的粪便中寻找没有消化的稻米。

而我则随身携带应急食品,从没感受过饥饿。

这就是我永远也不可能真正了解长征者们的真实感受的两个原因之一,我也因此担心我做的任何对比都可能是对当年长征者的亵渎。

杨劲老红军在采访中说:“每次战斗后,班长、排长、连长要检查刺刀上有没有血,这叫要‘刺刀见红’。

因为大部分是白刃战,战士背靠背和敌人拼刺刀”

这是我无从了解他们的真正感受的另外一个原因:我可以随时休息,但一个真正的长征者却随时要面对一场生死未卜的激战,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这在我是无法想象的。

想到上面两种情况,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我不必去真正体味长征是什么样子的。

还有,当然啦,典型的长征者只能穿草鞋,我却一共换了三双结实的远足鞋。

除此之外,我们和真正的长征者还有两个不同点,使他们也不可能理解我们的新长征。

典型的长征者从不需要找路。

我问刘华连:“迷路过吗?”

他说:“前面有绳子拉着走”

陈政办说:“那时就跟着走,没走错路”

而我却时时被迷路的恐惧困扰着。

这种感觉很难说清楚。

也许我可以这样解释:对我来说,新长征途中最好走的路对红军来说却最难———翻越夹金山和过草地的第一天。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这两段路上,我们难得地请了向导(整个新长征过程中我们只找了四次向导)。

“当红军只有流汗、只有流血,不能流泪。

有那么一个口号,‘红军是铁的战士’。

为了革命,为了人民的解放事业,死也不怕,又怎么能怕痛呢(指了指伤残证)?肠子都打出来了,照样行军,不然就掉队,就被俘虏了”

这是杨劲老红军参加长征的原因,也是长征在他记忆中的模样。

一个典型的长征者参加长征,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然而我可以选择:每一步都可以选择。

我要试着说说自己对长途跋涉的感受。

经过站在田里的一个农民时,我说:“你好”

但奇怪的是,他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我。

他的思想好像处于游离状态,只是埋头干活。

这种“灵魂出壳”

的状态真是令人艳羡!

长征刚开始时我的身体感到隐隐的悸痛。

最初,我观察并思考着身边的一切,然后开始审视自己,并沉溺于绵延不绝的遐想之中,对身边的事物逐渐视而不见,最后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隐隐的悸痛持续着。

跟不跟爱德走没有什么区别。

爱德不可能把我从疼痛中拯救出来,我也无法帮助他。

疼痛的身体禁锢了我,以至于灵魂渴望从中脱离。

隐隐的悸痛持续着。

我陷入潜意识,沉浸在上口的歌曲和挥之不去的记忆中。

我在现实和自我间游弋。

我听不见自己真正的脚步声,只有头脑中有节奏的足音。

只有足底长了水泡必须放轻脚步的时候,我才能意识到双脚的存在。

隐隐的悸痛持续着。

背包吱吱作响,拉着我的背和肩膀向下坠。

我吃力地拉着肩带,系紧腰带,希望找到合适的位置和松紧度,让肩背的疼痛减轻一些。

但我不是在真空中的宇航员。

总是短暂地舒服了一会儿,就又挣扎在无边无际的疼痛中。

夜幕降临时,爱德终于爬到了山上的马路边,他看上去那么垂头丧气,那么落魄。

他大口饮着我背包里的水,自己的一个小时前就喝完了。

我们只剩下1公升水了,却才下了一半山,到最近的栖身地、最近的食品和最近的床可能还有8公里,也可能是10公里,12公里,谁知道呢?幸好不远处有一条河,我们倒是死不了。

天气逐渐凉了。

我们浑身布满厚厚的汗渍,夜晚来临的时候感到彻骨的寒意。

一路急行军赶到这儿,我们顾不上卸下背包就躺倒在地,仰望苍穹。

我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空,许了一个愿,希望能有份可靠的地图,希望当地人能给些可信的建议,希望知道在这样跋涉了一天后,我们还要再走多远的路,8公里、10公里还是12公里?我们总是可以选择放弃,或者只是歇一会儿,睡一觉。

这就是夜间行路异常艰难的原因。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内心无限渴望能坐在温暖炭火旁的摇椅上,永远都不再起来。

这一幕发生在许多长征者的身上,那是死亡的一幕。

因此两个人长征,互相提个醒,总比一个人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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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外惊世骇俗的新长征:《两个人的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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